那团小小的影子应而倒地。
你惊的坐起,耳边还是尖锐的梦里贯穿出来的哭声。
你睁开眼,棉织的窗帘漏出沙样的光点,天将亮。
睡梦中肢体拉扯的痛楚尤在,你蜷缩着腿,颓然的坐着。
那团迷雾一样的萦绕在你的脑海的影子,它是谁?
而这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一绊。
“那是妈妈给的福报。”
你的脑海里那团迷雾慢慢定格,那个面孔。
你怔悟的抓起chuáng头的手机。
电话里忙音像是渐远的脚步,快点、再快一点。
你的心几乎在这忙音的间隙中被悬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含混的鼻音。
你松一口气抚抚胸口。
“你… …”
你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你那个无端的梦?或者是... …
难道不就是为了确认他依旧安好吗,而在这一声“喂。”想来过得应该不错。
你迟疑着,手指将触未触的。
“你在gān嘛?”
你还是,没忍住的,像被心里的某个隐秘的念头给推了一把。
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你后来愈发的想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成了那个。
即使全城的电线杆都倒了也砸不到的你们,怎么最后就睡到了一张chuáng上。
那时,他还只是个陌生人。你将他领回家、带进门、一起坐在地板上、听他嘴里跑火车似的胡话。
“简直荒谬。”
你使劲按住太阳xué,轻触屏幕,准备结束这一切。
而电话那头,此时突起的,他接连的回应。
你在这急促的频率下竟不可思议的慌了神,怎么也触不暗着屏幕,你手忙脚乱的,手里的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
就是那样正好的,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存在于你的生活。
从毫无征兆的遇见、到一桩一件好像是挑着时间等你连接、再到被你发现是那样的巧、再到这挂不断的电话。
那种天然的亲密,就像都来自于你,而他对于你就像是自己割下来的一部分。
他的鼻子、眼睛、嘴,他的脾气、习惯、性格,那仿佛就是你造的。甚至有种时候,你都恍惚的闻到他身上来自大洋彼岸gān净的咸腥味。
“如果真是它。”
你埋头难以置信的苦笑道。
“这样也好,好的是,之后遇到的,都比我好。”
就像它进入了一个新的家庭。
这次不同,它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睁开眼,挥动着小拳小脚。它牢牢的抓住手里的玩具,就像抓住生命,这无需由你来决定去留的生命。
你的第一个孩子。
那个播下它的男人的面孔早已失真,感情?那是无关到梦里都不会出现的人。
只是这个着着实实孕育在你身体中的另一个身体。
你们血肉相牵,剩过肌肤之亲的极致的亲密。
它的皮肤、它的血液,它是是一部分的你。
它跑着、跳着,连脚印都是你血肉捏成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太晚了:断骨的阵痛,它连汤带水的出来。
你恨、颤抖的望着那使你疼痛的一滩血肉。
太晚了你才明白,在你们共用的身体里,你们何尝不是在共同的承受这份疼痛。
它出来了,死了。你出来,还活着。
这场无端的梦,是它用生命去替你终结的。
直到在那片蔚蓝的海岸,白làng席卷起深海的咸腥,也同时唤醒你深处的母性。
母性?
母性最接近性。
你憎恶着自己,就像憎恶一个食子充饥的野shòu。
你怀抱着冰冷的它,在大海伸手问你要的时候说:“不。”
而你的身体。
你越发明显的感受到有关于它的痕迹,在那最深的底部,一定有一个浅浅的坑,是它提前为自己挖好的。
它比你更明白你是多么的不牢靠。
那盏小小的,空空的xué,你像对待遗物一般的对待着身体。
那是一个,谁也不曾去过也不能占据的地方。
你筑起围墙,将它罩进真空层里。
无论你如何变化,年轻或是苍老,着盏玻璃罩里的,始终是它来时的模样。
而此时,又怎么会。
那个被尘封到几乎遗忘的角落,被他挥起拳头,一拳击碎。
自那天你怔悟似的醒来,将有关他的一切连人带行李的关在你的门外。
那架飞机加速、腾空、上升。
你望着它离地,终于滚出了你的世界。
到底还是孩子,他转身冲你大喊。
你头也不回的,就像若gān年前,万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