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寒风卷起满地白雪和杂草,冲上天际,如同一阵素白色的龙卷风。
北境的雪,一向下得极为凶猛。不过一个时辰,便已能埋住人的脚踝。
猎猎的风声吹袭着帐篷,尽管把布帘子用石头压住,仍旧有阵阵寒风吹袭入帐,将摇曳不止的油灯终于吹灭。
黑云无月,星光惨淡,少了这一点烛火,整个帐内顿时便成漆黑一片。
任素言起身,想要再掌上灯。才刚撑起身子,便被人拉了回去,随即那人抬手箍在她的腰间,往回一拉,一脚踢开隔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锦被,将她正正地箍在自己身前。
像是刻意的,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腿勾着她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
“别动!”男人的声音,伴着一阵热浪喷在她的脸上,她不敢再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同衾而眠,但中间却隔起一层小臂高的棉被。从突厥的营地里回来,她好似觉得有些东西变了,却又没有刻意的去顺从这种改变。习惯,都还是照旧。
“我去掌灯。”她低声说了一句。
“不必,这样挺好。”男人低声说道,环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又是几天过去了,南境没有消息,国都也没有消息。他们只身在北境,空察危险,却无能为力。硕王的脸上鲜少再露出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显得稳重起来。
他越稳重,任素言则越不安。
“国都,或许要风云大变了。”
任素言暗自叹了一口气,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黑夜里黯然失色。前方的路,是否就像这个夜晚,风寒雪冷,漆黑一片,尽管睁大双眼,却辨不清方向。
国都或许真是要风云大变,但风向却不是倒向他们。
“丫头,若是我不能为你守护任府了,你还愿意了解我吗?”硕王淡淡开口,话语间难掩丧气。
这些日子,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再打磨他的心。
“你能守住这天下苍生,又如何守不住一个任府。”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岿然不动,“无论国都如何暗涌流动,你手握虎符,所到之处均可调兵,又有何惧?”
窗外风声萧萧,卷起雪花,飞上帐篷,发出沙沙声响。男人紧拥着她
,似乎在寻求一点儿难得温暖,就像幼时,只要母妃给他肯定,读书习武,比便再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过了许久,若不是他揽在她腰间的力度并未缩减,任素言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他低沉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虎符一旦擅用,便是谋逆。”
任素言垂下眸子,缓缓抬手,摸向腰间结实的手臂。
大岳的江山姓梁,如今快要被一外姓人夺去,他身为大岳皇室的子弟却要背上谋逆之名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甘心。
如今边境刚刚安定,他若以虎符之势,举兵造反,大岳国内动荡,四处**,必定殃及百姓,民不聊生。
他,不忍心。
她没有再接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在一起,隔着衣裳却好似肌肤挨着肌肤,心跳挨着心跳。许久以后,当望着同一个苍穹下,同一弯皓月,触摸一下彼此的脸颊成了登天之难的事情时,他们还记得,这个夜晚,彼此相拥的温暖。
夜幕之下,白雪纷纷。狂吠的北风似乎想要卷起大地,毁灭掉着难得的安宁。
一匹瘦马驮着位面露疲惫,却仍在扬鞭赶路的男子,朝营地的方向艰难的跋涉。
才及到跟前,便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筋疲力尽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搏斗,在士兵朝他的胸口伸出长枪的那一瞬间,身子一倾,翻身栽倒在雪地里。
他高举起手,用尽浑身力气,高声道:“我乃桓王殿下,求见硕王!”
营帐内,男子把头低低地埋进身前人的颈窝里,肆意的将最脆弱的那一面展现出来。然而还未温存半刻,忽闻营帐外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回禀:“硕王殿下,桓王殿下求见!”
男人箍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抽去,霎时间转变成一副刀枪不入的神色,声音沉着有力:“本王这就去。”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坐起身,任素言也跟着坐起身,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庞:“南境或许有消息了。”
转瞬间,硕王起身去摸长靴,任素言顺手一捞,捞起他的靴子,转身下床,小心翼翼的为他穿上。
在黑暗中抬眸,顺着他的鼻息寻找他眼睛的方向:“我也去。”
桓王的到来惊动了任承明,等到二人赶到的时候,任承明已经在帐内了。
桓王眼露疲色,声音喑哑
,风尘仆仆,他抱着一个大碗狠狠地灌了好一会儿水。唇周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浑身散发一股臭味,看样子已经多日没有休息,不曾阖眼。
“究竟出什么事了。”硕王皱着眉头问道。
桓王看向任承明,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