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言淡淡一笑,低眸看向指尖的桃花,指尖一捏,粉色的花瓣顺便被揉成暗红色的一坨:“皇上是想问我温成礼死得冤不冤呢,还是想问我,他的死,是不是我一手促就的呢?”
梁佑璋眸色深深的看向她,似是想从她脸上的神情辨认出什么,可她只是淡淡娟娟的笑着,语气也浅浅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若料不到温成礼会落得这等结局,难道会同意任素如嫁给他?”他质问道。
任素言抬起眸,面露哀戚之色:“圣命难违,当日是皇上您亲自赐婚,我不同意难道就能改变您的决定吗?我自然心疼妹妹,不愿意她嫁去温府。但我 如今在这深宫之中苟活,连圣上赐婚都阻止不了,我又拿什么去加害温小公子?”
她的眼中波光闪动,秀眉微蹙,已经不复方才那般盛气凌人。梁佑璋心头一动,唇齿翁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他竟然会觉得心疼!
是啊,她被逼着回到国都,入宫伴君。因为他的命令,连与家人见一面都不能够。他掌握住她的生杀大权,她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
“不过圣上若是想定我的罪,一定能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不如您就当是我暗中操作,杀了温小公子。”她冷哼一声,自嘲的笑道:“不过身为皇后,设计杀害一个世家子弟,其罪怕都不够挨板子的。听闻今日朝上圣上下令缉拿了礼部尚书温大人,原因是他倒卖私盐,祸乱国政。”
“皇上您执意放过家父和硕王,迎我入宫,大臣们颇有微词。当下臣心不稳,您应该极需要温政凡事都忠于您的大臣吧。您想想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倒卖私盐的事儿被揭发。不如您把这件事也当做是我暗中操作,一块罚了吧。圣上想怎么罚?您总也不会杀了我,您得留着我好好折磨。这次您是准备再赐一道婚,让素如嫁给哪个混蛋,还是准备想
办法利用我母亲或是兄长来折磨我?”
她眼中的泪光仿佛被风吹干,只剩下猩红的眼眶。她的目光很冷,好似北境的大雪下在了她的眼睛里,带着极深的寒意和绝望紧紧地逼仄着他。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更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稍稍屈服,稍稍低头最值得。
这个男人不够聪明,但也绝不愚蠢。她必须要打消他对她的怀疑,才能继续往下走。所以现在,是最值得的时候。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人漆黑的眸子中流露一丝不舍,他伸出手,轻轻扯住她,似是安慰她,又似乎在安扶自己那颗后悔的心:“阿言,你知道这不是朕的本意。朕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你,你总逼朕...是你先负了我,你先把年少时说的话,把这两棵桃树忘了个干净!”
任素言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含泪冷笑道:“圣上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决裂是为何事?”
梁佑璋一愣,话堵在嗓子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时母妃对任承明心生忌惮,命人在城外堵截,妄图一绝永患。那时在任府后院,就在这两棵桃树下,她质问他,要娶她究竟是为情,还是为利用。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改变的。
“可是,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情至深处,他竟然抛弃了帝王之称,用了“我”字。
一滴泪滑落,任素言冷声道:“皇上怕是忘了,当日在北郊行宫狩猎之时那一场埋伏了。”
语到此处,她像是挑衅一般说道:“当日,是硕王救了我。”
以往每每提到硕王,他都会像一个发狂的小兽一般扑上来,恨不得将她掐死。可这次他竟没有发怒,反而轻轻地抱住了她。
“阿言,那时候我还是太子,太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如今我终于坐上了这个位子,我可以好好补偿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任素言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沉声道:“我要天下,你给吗?”
她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的身形一
抖,环住她的手僵住片刻。她在心头冷笑,既觉得他愚昧,又觉得他可怜。他竟然会愚昧到相信她可能会原谅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更可怜,今生的轨迹和前世早就南辕北辙,可他还是放不下一座江山。
她缓缓推开男子,冲他笑了一笑,眸色失望:“你太爱你的天下了。”
他道:“除了天下,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任素言淡淡笑开,低声道:“自由呢。”
梁佑璋一愣,沉默无言。
她冷冷地笑出声,道:“看吧,你什么都给不了。”
语罢,她微微欠身,缓缓擦过他的肩头,踩过落地的桃花,朝回廊处走去。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天下,他舍得给你吗?”
脚步顿住,她的目光像是下意识的瞭向北方,声音清淡却仿佛百般情意缠绵:“舍得。”
可她不舍得他给。
语罢,她缓缓踏上阶梯,沿着回廊往尽头走去。
站在原地的男人不知何时收紧了拳头,牙齿紧紧咬住,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喃喃道:“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