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人眼中有一丝光亮熄灭,但又有不同于那丝光亮更加灼热的光芒投***,“你回宫......”
任素言轻轻笑了一下,“被逼无奈,亦是为了替他寻找机会。”
柳南哲也跟着她弯起了嘴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失落的意味。
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我已经把老底都给柳统领摊牌了,你若想告密,尽管去告。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打消了对你的怀疑,还能送你回南境,重新把兵权交付给你,让你统率重军再抛颅洒血个二十年......”
柳南哲在听完她前半截话后便垂下眸子,指腹轻轻摩挲着薄薄的信封,不等她把后半截话说完,便又重新揣回怀中。
任素言微微蹙起眉头,没看懂他这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听他道:“抛颅洒血?要看为谁。瞧圣上针对北境的架势,只怕用不了几年,老子征战十余载,好不容易得来的疆土,也得被他还给西蟠去。当日令尊的寿宴之上,这夺嫡的浑水我本就想掺和一脚的。如今虽然晚了些,但也不算太晚。”
末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当日看中的人,是硕王。”
任素言看向他,目光有一瞬间的讶异,似是有话要说,却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
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潇湘夫人的事儿,我早先便知道。明知和柳统领有交易在前,我却没有及时告知。若我早些告知,她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你,不恨我吗?”
“恨。但既然是交易,你毁了约,我便不遵守剩下的便是。任府有难,我不会再伸手援助。”他淡淡说道,“我还是要感谢你,我活了快三十岁,对于母亲的记忆几乎淡薄的只剩几纸剪影。若不是你,我今生都不会再见到她,更不能在她的墓碑上刻上柳氏二字。”
任素言见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僵持,只道:“圣上派
去北境意图出兵突厥的大军,过两日即将启程。这封密信,会在大军抵达北境前一段日子送到突厥王子的手中。他们一定会起兵,承林军抵挡不住,自会撤军,往南到亥致关。”
话题绕了回来,柳南哲的神情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突厥不会满足你提出的交易条件,亥致关以北,那是一块冻土之地。他们不是傻子,一旦你的情报传入突厥,便如燎原星火,彻底点燃他们。他们会南下,一直南下。到时候,整个大岳便成为一场难以收拾的残局。皇上派去的大军,是针对硕王而去,没有皇上的指令,他们不会和承林军并肩作战。”
“我知道突厥得到情报,一定不会仅仅满足亥致关以北的土地。可只要突厥主动出军,不需要多时,国都一定会得到军报......除非皇上为了要硕王的性命,而选择罔顾亥致关以南,诸多城池,万千百姓的性命,否则他一定会下令出兵。我算过时间线,只要皇上出兵,突厥能攻到的,最多也只是景城。”任素言将自己事先筹谋好的计划,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
“你是想拿景城的十万百姓作为代价吗?”柳南哲微微抬眸,审视着她。
任素言摇了摇头,她低声道:“你不了解,突厥大王子那个人。”
脑子里顿时闪过一通浮光掠影,零碎的画面全是前世她陪着祁放为因战乱而殃及的受伤百姓施药的场景。
那个突厥的男人,会骑射,会打仗,可一颗心却柔软到了极致。他不会伤害百姓,前世不会,今生亦不会,否则当日他便不会让硕王和她离开突厥的营帐了。
“所以这封信,一定要送往名安堂。”她极其笃定的说道。
柳南哲还想说什么,却在撞上她目光的那一瞬,蓦地把话都咽了回去。
那是一种无比坚定的目光,带着深深地信任。隔着前世今生,错综的命盘,这份信任仿佛是扎在了骨子里,轻松地好似在相信像绿
树会枯,河水东流,太阳东升这种万年不变的自然规律一般。
他的眸光闪烁了几下,点了点头,用低微又同样坚定的声音,道:“你帮他东山再起,我帮你。”
任素言一时未能理解这话中的深意,只沉沉地叹了口气,垂下眸子道:“没有东山,何来再起一说。”
柳南哲静静地望着她,不曾言语。
不知为何,她突然眯起眼,淡淡娟娟的笑了。在月光下,她半埋着头,脸上毫无血色,惨白的几近一块未曾着色的白绸,可那笑容却格外的明媚动人。
又听见她轻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倒也无妨,没有东山,我为他造一座东山就是。”
语气虽轻,字字如山!
他静静地望着她,眸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织在一起,揉成目光,毫不吝啬的倾泻在她身上。
突然,任素言蹙起双眉,方才还展露笑容的面庞,转瞬换上了警惕的神情。
她猛地抬起双眸,道:“柳统领,你怎么进来的。”
柳南哲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望得有些发虚,还未出声,便听到一阵低微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