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阳殿出来,衡王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遣人将殿内的消息传去了琴灵宫。
“什么?和亲?”任素言默默听完一切,直接略过硕王身受重伤的消息,神色只在听到和亲二字时才变得沉重起来。
“衡王殿下说,宫中如今待嫁的只剩璨若公主,若是和亲,这等重任必定会落在她的头上,所以......”那人说道。
任素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青支走了过来,低声问:“自从你御花园遇到蟒蛇那日后,璨若公主的情形才好了一些。若是和亲之事,真的选中了她,这不是在要了她的命吗?”
任素言微微阖上眸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道:“璨儿的情形,皇上并非不清楚。与突厥求和之事,事关重大。若是璨儿和亲,她经历的事情难免会暴露,突厥那边必定不会不在意,他们甚至会怀疑我们的诚意。皇上应该想得到,他不会贸然让璨儿去和亲。”
“可如今待嫁的公主只剩璨若公主一人,正如小姐所言,和亲之事事关重大。璨若公主之事不能外扬,突厥不知内情。若是大岳有一位血脉正宗的待嫁公主,皇上却另封宗亲小姐为和亲公主,突厥会不会同样怀疑我们大岳和亲的诚意?”青支顺口接了一句。
她冷哼一声,低声道:“当日他使了这么卑鄙的法子 ,只是为了革了我兄长的职。如今这样的情形,只能算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只是怕......”青支担忧道。
任素言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梁璨是大岳唯一一位身份尊贵到足以表明和亲诚意的公主,可偏偏她无法去和亲。要想另封宗亲小姐去和亲又能表明诚意,那么大岳便不能再有血脉正宗的待嫁公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皇上觉得璨儿活着碍眼,也绝对不敢以皇权相迫,光明正大的要了她的命,无非是要在背后再搞些肮脏的手段。背后的手段,虽难躲,却比明面上容易对付的多。”她冷冷说道。
“我要往长乐宫走一趟,宫中消息灵通,璨儿才好了一些,若是和亲之事传到她耳朵里,恐怕横生事端。我得去稳一稳她的心。”她扶着木椅把手站起了身,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越发显得面容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青支扶了扶她,终于忍不住问:“硕王他......”
身受重伤,恐命数不久,这是传信人的原话。
“漠阳城离国都这么远,那里发生了什么,谁又说得清。满朝文武都相信他命不久矣,他也能避过几劫。”任素言淡淡道。
“小姐的意思是,硕王爷并没有身受重伤,这只是他放出来混淆视听的消息?”
任素言垂了垂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微微收紧拳头,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手心处湿黏的冷汗。她比谁都要紧张,可她又必须选择相信。若此刻她乱了阵脚,硕王在国都的根基很快就会动摇溃败。
只要他的尸首没有摆
在她面前,这条路她便会一直走下去。
“我只是相信他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大岳的江山在旁姓人的手中没落的四分五裂,也相信他舍不不下太后和梁璨,还有在国都为他奔波效忠的衡王等人。”她顿了顿,把最后那句话彻底揉碎在肚子里面。
因为她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他究竟有没有认可她当初一意孤行的决定,于是便不知道他舍不得的千千万万中,可有她的那份真心。
外头突然有婢子匆匆跑了进来,任素言定睛一看,是平日里伺候在梁璨身侧的小公公。
她眉头微耸,沉声道:“出什么事了?慌成这副模样!”
“皇后娘娘,婉贵妃,婉贵妃她去长乐宫了!”
自从上回任朱婉去长乐宫把梁璨刺激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长乐宫的婢子对她都产生了恐惧的后遗症。梁璨天性烂漫,宫中的婢子太监更是把她当做捧在手心的宝。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任朱婉才踏进了长乐宫的宫门,公公便火急火燎的来琴灵宫搬救兵来了。
等到任素言赶到长乐宫的时候,任朱婉已经坐了好一会儿。太后穿着一件石灰色的素净禅服,满头青丝被一根木簪绾住,手里捏着一串佛珠,面色冷若冰霜。梁璨静静地坐在圆木梅花椅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被人挖去了眼珠子一般死气沉沉。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仔细望去,才能发现她的指缝里已经被抠出了一条鲜艳的血丝。
不用猜,就知道任朱婉没说什么好话。
她冷然的目光掠过任朱婉盈盈笑意的面庞,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冷声道:“婉妹妹不在宫中安心养胎,怎有空跑来长乐宫坐一坐?”
说着她朝太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梁璨身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梁璨抬起头望向她,死气沉沉的眸子这才有了些活气,开始泛起晶莹。她像是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地握住任素言的手,仿佛只要松了手,便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如今北境战事吃紧,皇上有意与突厥结秦晋之好,以免战乱。后宫之中最合适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