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看众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长的瞥向云映芷,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倒是云映芷波澜不惊地站起身,好似没有注意到四周看向她的灼人的目光,朝任素言道:“既然王爷有过吩咐,我们又怎会为难这两个随侍。”
她又面向主座,微微欠身:“母亲。”
云夫人的面色稍稍缓和,抬了抬手,道:“王妃,请入座吧。”
云映芷又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丝和善明媚的笑意。任素言落了座,可目光却再也没有从云映芷脸上移开过。
她的神色顿时变得沉重又复杂,脑海中一个温柔的清影走马灯似的划过。
这张脸,怎么会这么熟悉。
她尚且记得,前世她还是太子妃之时,皇上便为硕王指了门婚事,究竟是谁家千金,她不知晓。但她却知晓,眼前的这张脸和前世那个温柔和善的硕王妃如出一辙。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府一直是梁佑璋的人,所以前世那个嫁给硕王的女子,一定不会是云映芷。
那么,这张脸,为何会这么像呢。
前世梁佑璋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搜集一切足以处决硕王的证据。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当时梁佑璋曾和她说过,能够顺利解决硕王,还得感谢硕王妃。
这张脸如今出现在云映芷的脸上,梁佑璋又曾想为硕王与云映芷指婚。
这是否也是祁放所说的命盘就算被篡改,冥冥之中也会有一只手来修正。
莫不是...今生的硕王会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任素言不敢往下想。
云映芷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眸子,冲她笑了一笑,任素言却是垂下了眼睑,心头思绪纷杂,眉头不经意间蹙起。
贺寿的舞女到了厅前,琵琶与古琴齐奏,舞女们随乐声翩然而起。
方才那些小插曲很快被人抛诸脑后,四周的目光也从她的身上移到厅前的舞女身上。
云夫人吃了瘪,望向不动声色却难掩羞愤的女儿,心中更是盛怒。
不让这个不懂礼数的粗鄙女子当众出出丑,她如何甘心。
于是
她盈盈朝任素言道:“不知王妃初来国都,一切可还适应?”
任素言恭敬答道:“还算适应。”
“说起来,硕王爷如今二十有七,王府中却只有王妃一位妃子。这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妃不够通情达理,不给王爷纳妃呢。”她乐呵呵地笑道,像是在说玩笑话一般,却是在告知众人她到底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户人家,气量狭窄。
四周的目光顿时又聚拢在了她的身上,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一个个抻长了脖子,想看她这回儿又该怎么接。
任素言只低眸一笑,低声道:“王爷早年征战,行军到漠阳城与小女相识,结成一段姻缘。我自知王府不同寻常人家,也不敢贪恋着王爷一份独宠,常常劝王爷再纳妃子,也好使王府显得没有那么冷清。只是王爷说,他喜欢清静,王府连下人都少得可怜,若多几个女子,他只觉得麻烦。”
云夫人冷然一笑,道:“王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待云夫人挑她的不是,任素言继续说:“我劝王爷说,纳妃是为了替王爷分忧,怎么能称得上麻烦呢。他却是不听,我多提了几次,他便面露恼意。于是我也不敢再多提,便由着下人旁敲侧击的去提醒他。云夫人不必挂心,日后我必定多加劝说硕王,再不能让他像上回那样拒了皇上赐婚,平白错过了映芷妹妹。”
她低低地笑声,在云夫人的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就是坐在她斜对面的一向表不露里的云映芷,脸色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了。
硕王拒绝皇上赐婚之事,早就在国都传开。虽然人人都安慰云夫人:像映芷那样的姑娘,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多半是硕王未曾与映芷谋面,这才冒昧拒婚,日后有他后悔的。
可这月余来,云映芷往硕王府跑了多少回,硕王是何态度,那些人并非不知。他们的安慰也越发显得单薄起来,逐渐地落在云夫人的耳朵里,便成了讽刺。
任素言分明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落在在座的夫人小姐耳朵里,硕王言下的麻
烦可不就是众星拱月的云映芷,而纵使这硕王妃出身如何卑贱低微,云映芷想踏进硕王府的门,还得靠她在硕王耳畔吹一吹枕边风。
起先准备看任素言笑话的人,目睹了她从踏入正厅之后的表现,再也不敢再轻视她出身卑贱,而是拿一种尊崇的目光仰视着她。
那身素白色的纱裙穿在她身上,竟穿出了一种铠甲的英勇之气。虽以面纱遮脸,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让人觉得那面纱底下藏着的脸必定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绝美颜容。
她的一行一举都透着不凡的气度,在这等场面之下,频频接下云夫人来者不善的招数,还能借机反将一军,这样的人实在令人难以将她与一个乡野的粗鄙丫头联系在一起。
看来,就算是穷乡僻壤,也可以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