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娘要翻供!”
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越过回廊传入厢房,任素言长吐了一口气,递给硕王一个安心的眼神,看向门外秦云天渐行渐近的身影。
他的身后,小厮押着朱二娘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近。朱二娘被五花大绑住,坡着脚,步伐十分缓慢。那个少年,穿着一件上好的石青色绸缎褂子,低垂着头,走得同样缓慢。
秦云天拱了拱手,沉声道:“元大人,朱二娘要翻供!”
元柏清蹙了蹙眉,冰冷的目光投向朱二娘。最初审讯她的时候,她对一切都供认不讳,任打任骂,皮开肉绽也未曾喊过一个冤字。此刻又来翻供,难道这事,还不是她做的?
朱二娘满身血污,发丝上的血迹干涸,黏在脸上,嘴角一道长长的割痕,几乎横到耳后。
她在元府侍奉多年,有元夫人的庇荫,就是元宏安平日都对她三分礼让,几乎把她当成了长辈看待。正因为元府人信任她,在得知她毒害元夫人时,才会更加恨之入骨。
事情未水落石出,她的命还不能丢。但她不死,又恐难安元夫人在天之灵,所以元府也绝对不会让她好活。
可她没有对酷刑表现出一丁点害怕,更没有求饶,沉默着坦然接受。
此刻她跪在地上,愧疚的看了一眼元柏清,又看了一眼任素言,才用几乎沙哑的不成调的声音说道:“老爷,夫人的毒是我下的,但并非受硕王妃指使。我...我这样做,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说着她深深的俯下身,狠狠地叩了响头。
元宏安气红了眼,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逼不得已!一句逼不得已就能换回我母亲的性命吗?朱嬷嬷,母亲待你不薄,我甚至将你当做半个亲人看待。可你...你...”
“朱嬷嬷,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指认硕王妃。”元柏清冷声问道。
“因为有人让我这么做。”朱二娘说道。
“有人?谁?”硕王问道。
朱二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可是...”
她抬起眸,浑浊的眼睛下起大雨,顺着脸颊上的血污流下,溅在地板上时,泪水都是血褐色的。
“可是我没办法啊。他们抓了铁山,逼我这么做,我要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杀了铁山。”朱二娘
几乎泣不成声,目光落在身侧俯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的少年脸上,“我家老头子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实在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元宏安闻言,怒极反笑,他狐疑地看向硕王,又问朱二娘道:“你临时翻供,究竟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显然是在怀疑硕王府对朱二娘做了什么。
硕王冷目横过他,讥然一笑,垂首把玩着折扇,懒得理会他。
任素言看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窝囊的不成样子的铁山,问秦云天:“是你救了他?”
秦云天点了点头,然后回元宏安道:“侍郎大人,我与元府的弟兄搜罗了国都的赌场,富勤赌场的老板说前些时日这位公子输了钱,没钱给,险些被打,被一位贵人救下,那位贵人住在谪仙居。我与弟兄们趁夜潜入谪仙居,果然发现了这位公子。然后就带着他先去见了朱二娘。朱二娘当下便恳求要来见您与元大人。这些,元府的弟兄们都是知道的。”
他言罢,跟着他一起行事的元府侍卫,赶紧点头证明。
元宏安冷哼一声,没再接话。
元柏清沉了沉脸,问朱二娘:“你说,是别人抓了铁山来胁迫你?”
朱二娘拼命的点着头,泣不成声:“老爷,都是我的错。夫人待我不薄,可我却恩将仇报,我愿意以死谢罪,到地底下受炼狱之苦,以赎我的罪孽。此事是我一人所为,铁山并不知道。他是我们家独苗,还望老爷不要迁怒与他,饶他性命。”
元宏安红着眼冷冷道:“你心肠歹毒,死不足惜。可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换不回母亲的性命。你又何来的脸面来求宽恕。”
元柏清冷喝一声:“宏安。”
他愤愤的舒了口气,噤了声,刀刃般的目光却一刻都未离开朱二娘。
元柏清道:““你既然说别人胁迫你,为什么又说不知道是谁?”
朱二娘抬起头:“我不认识那个人,他只是交给我红积草,让我放在夫人的药中,栽赃给硕王妃。他带了铁山的小银锁还有一封信给我瞧,说我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便要了铁山的性命。铁山虽好赌,人也没什么大志气,可他的小银锁是他父亲临死前交给他的,他最是看重。平日他赌了钱,欠了债,宁可挨打都不会把银锁交出去。我瞧见银锁,便知道
那人没说假话。老爷,我不得照着他的话做啊。”
她话一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铁山胸前垂着的小银锁。铁山低垂着头,似乎刚从地狱里逃生出来,浑身都在颤抖。
“你可知道抓你的人是谁?”元柏清望向跪在地上的铁山。
他好似感觉到了四周的目光,抖得跟筛子似的,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