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心阁回到昌庆宫的路上,李皇后没有坐凤辇,她说想要自己走一走,便遣了彦王离宫。
宫婢宦人们只敢遥遥跟在后面,唯有任素言极不识趣地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李皇后见她未走,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她眸间展现厌烦之色,冷声道:“你怎么不走?”
任素言低声道:“小女受皇后娘娘召见入宫,您还未让我离宫,小女自然不敢擅自离宫。”
李皇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且离去吧。”随即迈动脚步。
任素言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寸步不行地跟着她。李皇后不由动怒:“本宫已经说了让你离开,你还跟着本宫做什么?”
“今日一事,我可谓是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就算我身份再卑贱,皇后娘娘也向我道声谢。”任素言不慌不忙地抬眸看她。
李皇后此刻心猿意马,哪里想得起要与她道谢。这数十年来,她全心全意相待,到头来被泼这么一桶脏水,皇帝明知道幕后之人是傅琮,却仍让顺贵妃当替死鬼,揽下一切罪责。
如今顺贵妃怀有身孕,有了腹中那道保命符,皇上不会处罚她。
可李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陷害她的人,一个被包庇,一个毫发无伤。
皇帝的做法,实在令人寒心。
李皇后只觉今日之事,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浇灭了她此生的最后一丝期望。
任素言的纠缠,令她愈发心烦意乱。此刻她只想打发了让你属于走,于是不耐烦道:“本宫向你道谢,如此,你便该离开了吧。”
“皇后娘娘接下来想怎么做?”任素言低声问道。
李皇后噙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沉声道:“回我的昌庆宫,做我的皇后。生死有命,我便只由他处置了。”
帝王之家,最忌的就是有情人。李皇后对皇帝用情至深,所以此刻才更心灰意冷。她不愿意对皇帝用手段,可自己的真心却永远打动不了他。
他从让她掌管六宫之事起,就该知道这一切将会带给她和傅彦母子什么。
他明里暗
里,几乎就要摆明了要立傅琮为太子的态度。
既然他想立傅琮为太子,又何必把他们母子二人推上风口浪尖,选择不得已的人生。
“皇后娘娘想放弃自己,难道也要放弃彦王殿下?”任素言冷声道,“他身为皇子,皇后娘娘教导他仁德,与人为善并没有错,可您忘记告诉他,过分仁德可就是愚蠢了。”
李皇后听到她继续往下说:“今日之事,您与彦王是受害者,虽然您洗清了冤屈,但琮王会就此罢手吗?怡香院和今日之事,皇上虽看似饶过了文府和琮王,但您真觉得皇上对琮王的偏爱,能够容忍他这样继续放肆下去吗?先皇后的余荫,琮王已经乘不了多久凉了。”
“皇后娘娘想让彦王殿下位列东宫,现如今就是大好机会。”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擦着李皇后的耳畔说的。
李皇后心头微微一动,看向她却是狐疑的目光:“邱雪姑娘,你未免太过殷勤了吧。”
任素言微微挑眉,冷笑道:“我没想过要帮您,只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再不使些手段,今日的事情绝不是最后一次。而彦王不能参透,他生在帝王家,这样的出身,注定他必须靠手段才能活到最后的道理。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傅琮的手下。”
语罢,她便自顾自行过礼,转身离去。
李皇后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任素言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说中了她的心。
过去她挖空心思,处处谨慎,为得是皇帝。可今日之事,彻底寒凉了她的心。她也该为自己和彦儿的生死,多做筹谋了。
秋意正浓,宫内亦是一派萧条之景。虽有绿植盎然,却仍令人觉得无比荒凉。
或许荒凉的不是景色,而是人心。
才出了昌庆宫,她便在宫门口瞧见一个踌躇的身影。
傅彦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任素言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随即不客气的说道:“彦王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只会玩弄心计,出馊主意的女子,何德何能受您这一拜。”
傅彦听到
这话儿,顿时露出羞愧的神色。今日若非是她,母后就真要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辩。谋害公主和皇子是多么大的罪名,更何况忆心公主是父皇失而复得的明珠,傅琮又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
今日之事,纵使说邱雪救了母后和他的性命,也不为过。
“过去是傅彦失礼,还望姑娘海涵。”傅彦将腰弓得更深,愈发显得恭敬有加。
任素言轻叹一气,低声道:“今日之事,不知彦王殿下有何感想?”
傅彦闻言,先是狠狠地蹙了下眉头,然后道:“恶人自有天收。父皇虽然没有明令惩罚傅琮,但方才他去领了二十大板,想来也是受了父皇的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