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当心脚下,这才三个月,刚坐稳胎,仔细摔了。”
御花园里,一个宫婢,颔首躬身,搀扶着顺贵妃,在阳光下漫步。
顺贵妃眯起那狭长的双眸,一只手懒懒的搭在宫婢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平坦的小腹,走得格外缓慢。
“在这后宫之中,都道是母凭子贵。本宫如履薄冰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她微抬下巴,一脸傲然,眉目间有着和文敏相似的跋扈,“本宫叫你们传信给父亲,可传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给丞相府去信了。”宫婢低声答道。
顺贵妃勾唇淡笑:“再过大半个月,建德和建杰都该回来了。他们肩负战功而归,届时父亲一定会官复原职。且告诉父亲,日后别总顾着琮王,也该为他的亲外孙打算打算了。”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容光焕发。
“是。只是丞相大人说,您在宫中也筹谋着些。文敏小姐和建礼少爷,实在去得冤枉。”宫婢低声回道。
顺贵妃的手一顿,眸底滑过一丝冷芒:“本宫自然不会忘记。敏儿和建礼的死,都是李府一手促成。我是他们的长姐,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含冤而去。可当今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初若非父亲让我帮着琮王陷害李皇后,我会落得怀有身孕,皇上却连看一眼都不肯的地步?”
宫婢唯唯诺诺的点头,不敢多说。
“父亲一心一意为琮王筹谋,到最后,琮王毫发无伤,我们文府沾了一身骚。说到底,敏儿和建礼,是为谁而死?琮王可有想过为他们报仇?”顺贵妃冷声说道,“我自然不想要李皇后和李府好过,可这些也得等我平安诞下小皇子以后再说。告诉父亲,本宫暂时,不牵扯那些事情,也让他安分几日,一切等到建德建杰回来再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的亲外孙,让他诸事都留个心眼,不要再被琮王当枪使了。”
“娘娘说得极是。奴婢这就派人去给老爷传话。”宫婢颔首应下。
晒了会儿太阳,顺贵妃也觉得乏了,便由宫婢搀着,就要回玉华宫,不料刚迈了几步台阶,便与刚从昌庆宫出来的傅忆心,碰了个正着。
傅忆心冷目望了她一眼,屈膝行过礼,就要离去。
过去顺贵妃待她不错,她知道她是文府的表姐,与她也十分亲近。可“朱砂”
一事,让她看清楚,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多么恶毒的一颗心。
宫里许多人都说,她长得和母后有三分相似,所以才会受到皇帝的宠爱。
傅忆心没见过自己的母后,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人。只是从父皇口中隐约得知,那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和顺贵妃的嚣张跋扈,截然相反。
就算她拥有和母后相似的脸,依照文丞相的吩咐,效仿母后打扮,终究不过东施效颦。
她不愿与顺贵妃过多纠缠,就要擦肩而过时,却被顺贵妃喊住了脚步。
“公主这是才从昌庆宫回来吗?”
傅忆心颔首道:“去给母后请罪,因为我,险些令她蒙冤,心头着实过意不去。”
顺贵妃冷冷嗤笑道:“母后?公主这嘴儿还真是甜,只不过你这句母后,只怕会让你九泉之下的生母心寒呢。”
“母后是为中宫,莫说忆心,就是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得唤一声母后。这是礼,忆心懂礼,生母又为何心寒?”傅忆心字语铿锵,她再没办法是那个古灵精怪的灵莺,在这里,她只能做处处留心的傅忆心,才能活下去。
过去和爷爷缺衣短食,跟着硕王漂泊北境,辗转国都。可无论是在随时可能破城,会被铁蹄踏的尸骨无存的北境,还是在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为硕王陪葬的硕王府,她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寒冷。
那时的她知道,就算天倒了,会有人和她一起顶。可如今,在这里,文府,傅琮,分明都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她却不得不向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因为他们是随时可能要了她性命的恶狼。
顺贵妃听到她的话,冷哼一声:“看样子,公主是决心要站到昌庆宫那边。你可莫要忘了,你的体内和琮王流着一样的血,其中一半还是我文府的。你这样帮着外人,与你皇兄作对,与你舅舅为敌,与本宫作对。怎么不会让你的生母心寒!”
“我倒觉得是皇兄所为,舅舅所为,您所为,才是真的会寒了我母后的心。”傅忆心冷言冷语,愤怒的望向顺贵妃:“您这时才知道我与您身上都有文府的血,皇兄应该也知道我和他体内流着同一股血脉。可是你们不照样想要用我的性命,去陷害皇后娘娘?”
“如果真的要害你,你觉得你能活到今天吗?”顺贵妃冷声道。
傅忆心眉头紧蹙,
双眸迸射出冷芒,浑身在及不可察的颤抖着。
她又想到她踉跄着去找药,却被婢子半推半阻的往床上哄时的绝望,一时怒火冲上心头,只不过怒到极致,反倒平静下来,她坦然一笑,声音不疾不徐,不带丝毫情绪:“活到今日,是我命大,可不是你们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