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安妮卡伏在芸芸的枕边,眼泪滴入她的黑发,竟然痛苦的哭泣起来。
姜芸芸儿没有力气,更不想跟安妮卡废话。
安妮卡说的这些,跟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昵?
她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开眼睛,她不吃不喝,只依靠每日的营养液续命。大家都以为她在昏迷中,同她父亲当年一样陷入植物人状态。但她的意识早就醒来,她巴不得跟乔并昀一块走,只不过,她曾应允过母亲,绝不放弃生命,这令她十分为难。
现在,安妮卡是谁,她说的话有什么意义,她都不想去废力气去听去想。
懒得挣扎,她现在一心只在等待。
她相信,只要躯体跟死亡了般一动不动,总会让她扑捉到并昀最后的一点点气息,那带着柠檬味儿的熟悉男人味。
她曾经经历过二次死亡,在她心中,坚信人有灵魂的。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看她,他一定会回来告诉她,他在彼岸等她。
既然母亲不让她去,她便想等他回来告诉她,下一生相见约定的信号。
但,安妮卡离去了很久,久到她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韩嘉良来了又走了,吴玫玫来了又走了,朱珏来了又走了,乔都没回来,没回来告诉她下一生的约定。
当姜芸芸儿终于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下是雪白柔软的大床,天花板是浅黄的穹顶,房间看起来很大。芸芸扭过头,眼里映入一个人,父亲正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她,轮椅旁边立着一个人,是戴着无框眼镜儒雅的莫不凡。
“爸爸,是你,你怎么来了?”
见到清醒过来的父亲活生生坐在面前,姜芸芸儿已成灰锻一般的心,总算有了一丝热气。
姜云深醒来不到半年,腿脚还是不方便,进出都需要轮椅代步。他平静地回答她:“我来接你回米国。”
“你终于认得我了?”
她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凄然的笑意。
“嗯,大脑受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现在,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留恋,跟我去米国吧。”
姜云深并没有靠近她,似乎她还是个陌生人,说话很有礼貌,脸色有些漠然。也许是昏睡太久,还不习惯跟人太亲近。
“好。”她慢慢答道,“可以给我几天时间吗?我得去看看他。”
她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姜云深凝视她片刻,方答道:“可以,你办完事,立刻跟我走。”
说完并没有上前安慰女儿,而是按住电动轮椅驱动键,径直离开房间。
“莫师哥,你别走。”芸芸叫住了正准备跟老师一起离开的莫不凡。“莫师哥,你告诉
我,他真的不在了吗?”
莫不凡站下脚步,怜悯地看着她:“小师妹,你节哀吧,他已经离开我们去了天堂。”
他知道这话很残酷,但是他不能不说,必须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实情,她才能振作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姜芸芸儿并没有哭,她的眼泪已经在这苦苦等待的梦中流干了;她巨大的悲伤已被她深埋在心底。
“凶手抓到了吗?”芸芸哑着嗓子问道。
“凶手叫伍创,”莫不凡思索了会,“听说是那个乔氏安保部的副部长,警方通告说他逃掉了。”
“是谁救了我?”她干巴巴的继续问。
莫不凡似乎不愿意回答更多的问题,向她靠近一些,温声劝慰:“你刚醒来先休息,等你好一些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嗓子那么哑,是不是渴了,我替你倒杯水去。”
他站起身,准备替她出去倒水。姜芸芸儿却伸出手,死死攥住他灰色的衬衫衣角,声音如破锣:“莫师哥,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了吗?还是听说他死了?”
“芸芸。”莫不凡蹙起眉头,“并昀的确已经去世!我亲自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吴山市有点名头的人都去了,韩总也去了。如果你不信,等你好了,亲自去问他。”
“那……”姜芸芸儿攥他衣角的小手
松了,软软的耷拉在床边,“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莫不凡叹了一口气,俯身对她心疼地说:“你好好吃饭,身体恢复一点,我就带你去。”
“莫师哥,你对我真好。”她眼神直直的,面无表情机械说道。
三天后,吴山郊外顶级豪华公墓。
一辆加长林肯驶入停车场,车内走下一位儒雅的男子,从车后取出一辆轮椅,又打开后车门,扶出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让她坐了上去,推着她慢慢向山上那一排排豪华的墓群走去。
女孩戴着口罩怀抱着一束鲜花,却不是常见探墓所带,代表吊唁思念的白菊,而一束黄色的玫瑰。
她流着泪从轮椅上下来,把黄色玫瑰放在他的墓前,口中喃喃道:“并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要是原谅我,就给我托个梦,好不好?黄玫瑰代表着等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