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今日落大雨。
我的画完成了,画中的他白衣招展,暗香阵阵,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小桥上。清明烟雨中他只是一袭白衣的背影。
天气闷热而又潮湿,熟宣上的墨色晕开了好几次。小蛮捏着葡萄靠在我的画桌上打瞌睡,她眼睛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肥猫。圆乎乎的身子一哆嗦手上的葡萄就滚远了,等她惊醒的时候才发现滚圆的紫葡萄已经“惨死”在了她的身子下面,被压开了花,汁液四溅。
我对着画卷发着呆。想着要不要为这个美男背影图题上一些诗句。想来想去只有一句“秋日容光,人消瘦。”讲的不是他,而是我。
小蛮自从见了质子之后就不对劲了,比如将一顿三碗米饭改成了一顿两碗半,偷偷用我的胭脂把自己化成香肠嘴,甚至连洗澡的时间都变长了。小蛮从“女汉子”变成了醉仙楼中的姑娘,这样的转变让我怀疑小蛮是不是变了性。她突然成了真正的女人,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都被骗了。吃饭的时候看到小蛮翘着兰花指捏住筷子,我就没了食欲,觉得之前吃饭会把脸埋在碗里的人才是小蛮。
小蛮那边因为葡萄的“惨死”已经闹腾了起来。她一声尖叫跳了起来,来回擦着自己的琉璃色刺绣的裙子,那绣着海棠秋月的裙角已经被葡萄汁晕染出一小片别样的色彩。
这才明白,她可惜的不是美味的葡萄而是裙子。我坐在画桌边看她各种抓狂,尖叫,奔跑,踩起地板上的灰尘。我淡定地捏起一个葡萄,看着小蛮裙裾下壮硕的白腿,咽了下。话说“秀色可餐”,而我噎着了。
这条裙子很美,同样非常的贵。近乎透明的蚕丝缝制可以说是天下无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想提醒小蛮这条裙子是我的……
小蛮仗着自己强壮的身形在屋中乱跑乱撞一阵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一点点蹭到画桌的面前用麋鹿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撒娇可怜的轻轻唤我“公主……”
厚厚的肉掌按在我的墨笔之上。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我和小蛮都惊诧的低下头。青玉雕花的墨笔笔身被肉掌压成了两段。
我抬起眼,干笑加冷笑的望着小蛮。她也扯起嘴角的线条,惊恐淡笑着望我。凝神聚气,我一拍桌子,如同变戏法一样,小蛮她消失了。我第一次发现,胖瘦和奔跑速度没有关系,小蛮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等小蛮躲好之后,我没有去找她。今日下了大雨,潮湿又闷热,我的心情也很抑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来了。
没有落叶,没有霜花,只是彻头彻尾的湿热。这不是诗意的秋天只是夏季蔓延开的噩梦。
日历上写着。庚申月,己未日。宜,诸事不宜。忌,诸事不宜。
将画细细卷起收好之后,我将折断的墨笔拿了起来。中间断开的纹路清晰,若非亲眼看见是小蛮压断的,我会怀疑是小蛮拿刀砍断的。不过小蛮不会这么的变态,她偶尔变一变也就算了。
老人说,玉碎了是挡灾。小蛮压碎了它,是不是应了这道劫难?眉心一颤,我无奈地伸手压住眉头,心中默默念叨该来的躲不过。
雨幕中一个太监顶着浇头大雨跑了过来,他用衣袖掸了掸身上的雨珠就急急的敲门。
“公主在不在?小蛮姑娘快来开门!”他将木门敲得震天响,被雨水冻过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尖锐急迫。一度让我以为是边关来了加急的情报。
一转身看见小蛮从一个角落里慢慢腾腾地站了出来。手指拂过腰间的流苏,我努力装作平静。
“还愣着干嘛?去开门吧,莫让那公公拆了我的门板。”
琉璃色的长裙摆在小蛮的脚踝上轻轻拍打,一节莲藕色的小腿从地板阴影上跨过。我看见裙摆边的月色海棠在眼角边绽开,层层叠叠,小蛮已经咚咚的跑远了。
等小蛮喘着粗气再跑上来的时候,我正在咬着手指发呆。她满面红光的样子让我想入非非,我不在楼下的那一会,她和公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像是吵架啊,打架啊,还有……
在我思量望着她的时候,小蛮捂住,宛若在说,他吻了这里,这里!热血涌上天灵盖,我想跳起来抱住小蛮喊出一声恭喜。公公虽比不上质子,但也算是半个男人。他能这样奔放热情的对小蛮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他可能没有被净身干净,至少心理上还是个健全的男人。小蛮有归宿啦!
结果她先跳了起来,抱住我说:“公主你有喜了!”我的腿一软差点给这位“女神医”跪下来。
小蛮拉紧瘫软的我,眼神关切又炙热,好像她就是孩子的爹。
“公主不要这么激动,你还没见到质子呢!”
我迷惘了这关质子什么事情?敢情他弹了一曲《凤求凰》我就怀孕了?这太不科学了!原来当年卓文君要跟司马相如私奔是逼不得已,有隐情的!
“怎么办?”我紧张地拉住小蛮的手问她,“那个杀千刀的男人会负责吗?”
小蛮满脸甜蜜又温柔的笑意,好似被她抱在怀里的人不是我而是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