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生今天不肯上台,一直在后台里坐着。班主亲自来劝说几次也不行,这几天他好像记起了什么。
冷魅无情的双瞳一直映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想起来,就会头疼欲裂。有个名字在唇边呼之欲出,可是细想起来总是一片空白。
蹲着吃茶的小生站起了身,待班主走后,晃悠悠走到了卿生的面前。看他一脸苍白,魂不守舍,一定是为了她的事情而烦恼。
“师兄不必介意,紫槿待你是真心的。你这几日没有回来,紫槿师姐寻了你几日,还哭了好几回。这几天周伯天天来戏院听戏,只要师姐一出场,他就在下面端坐着看。花了不少银子给师姐买胭脂,买衣服。但是师姐一样没要,全都一把火烧了。”
卿生终于回过了神,“你说什么?紫槿她怎么了?”
小生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师兄,我还当你记挂着紫槿,原来不是。你脸色这么差,到底在想写什么,自从那个小姐来过,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迷迷糊糊,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说什么小姐?我怎么好像都忘了!”
小生倒吸了一口气,神色也慌张了起来。“师兄你没事吧?她还送了你一只玉镯!”
“玉镯?”卿生朦胧地记起什么,伸出右手就往怀里摸去。右手疼痛依旧,但居然可以灵活使用了。怀中有一块红布,里面包着一只玉镯。青白色早已被摔碎,是他带着碎片去修补完全的。
卿生大梦初醒,“原来不是一场梦!”在那场梦里,他看见雨伞下的月白色长裙,她的手指冰冷替他接骨,她的眼神冰冷而妖媚,恨意浓烈,偏偏又来救他。
“她呢?她在哪?”卿生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害怕自己又会把她忘了。明明只是初见,为何会如此刻骨铭心。
小生吓得躲开了他,“我也不知道,这几日她都没有来过戏院。恐怕是被县令老爷关住了。她可是大家闺秀,哪能经常来戏院和我们这些戏子搅合在一起。”
脑子里一片空白,卿生痛苦地捂住了头。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时她甩着水袖,唱腔婉转,那扫来的一眼,清冷无比。
“师兄你怎么了,可不要吓我!”他痛苦地抬起眼,望见的却是紫槿。刚刚下了场,娇俏的脸上还带着浓妆。
他甩开了手,望着紫槿倒退了两步。
她愕然地望着卿生,兀自挂上了冷笑,“怎么是嫌我脏?卿生你真是薄情。”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握着梳妆台一角的手指发白。
“卿生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师傅的!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自从那个小姐来过,你的心魂都被她勾走了!”
他半晌抬起脸,迷惘失魂地望着紫槿,又似透过她望着别人。
“玲珑,我对不起你!”
紫槿一顿,诧异地望着卿生,“玲珑是谁?”
眼前迷雾散开,他也清醒过来。是呀,玲珑是谁?
“卿生,你心中装着那么多人,就真的没有我一点的位置吗?”紫槿向他逼来,眼中的失望与怨恨,清晰可见。
他不答,而她偏偏不愿放过。
“既然如此,为何我五岁发高烧那年你要舍命救我?不如让我就这样死了,也就算了。”她站在卿生的面前,句句紧逼。陈年往事被翻起,她颤抖着身子忍不住落下了泪。
“卿生你明明都知道,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为何要去买醉,甚至知道我失身的原因。你怎能这样无动于衷,一直不肯原谅我,一直不肯在乎我!”
“够了,紫槿不要再说了!”他痛苦地捂着脸,喘不过气。俊秀的面容上一片青灰色,身子一晃,差点晕倒。
“罢了,罢了!”紫槿连叹几声,脸上的浓妆早已被眼泪打湿,浑浊不清地练成一片。“我就要嫁给周伯做小妾了,卿生你去找她吧!我再也不会挡在你们中间!”
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着,谁也没有出声,表情茫然带着无措。师兄向来最在乎的就是紫槿,可是那个人来过,一切都变了。
剔透的玉镯像个信物,穿越时空轮回的信物。注定是卿生和紫槿间的劫难。
今夜轮到卿生出去买醉,跟前的酒坛都空了。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酒喝得越多,心境就越明朗,越发清楚那份失去的痛楚。
他想不明白,以为自己对紫槿有愧,那份空缺是给紫槿的。一阵寒气袭来,眼前的烛火灭了,就在卿生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不知是谁又点亮了起来。
朦胧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团素白色。搁在桌上的手被人握住,他吸了一口气,酒醒了不少。这双手太冷了,就像隆冬的池水一般。
“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
相似的对白,时空颠倒重新来过,头疼欲裂像是记起了什么。他坐起了身子,望着面前的人。
艳丽的面容,一双水眸,真像是盛满了池水。流转着,一片清冷。
“你在为紫槿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