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就是这里了。”持着桃木剑的年轻师弟有些畏惧,慕濯师兄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华贵,教人可望而不可及。
慕濯看了看四周,记起这是禁闭室,用来惩戒犯了错的弟子。屋里只有明镜堂的先师画像。传说他当年一人灭杀了妖王的三千鬼兵,为世人敬仰,故创立明镜堂传授捉妖抗敌之术,令人间免受妖物的荼毒。最后封印了妖王,将自己的性命献祭给了“洪荒碑”。当然洪荒碑上的英灵不止明镜堂先师一人,当年的惨况如今想来亦是惊心动魄。
白袍的年轻弟子怯怯询问,“师兄还满意吗?”
禁闭室里没有灯火,没有睡塌,三天之内都不会送食物进来,为的就是让犯错的弟子诚心悔过。
慕濯点点头,这个地方清冷无趣了些,但比起地宫黄泉还算是好的。他千年都过来了,又怎会害怕这几天。
白袍弟子紧盯着慕濯脸上的变化,清俊的面容如月光一般无瑕剔透,竟没有一丁点的起伏。他心里暗暗佩服,往日里被送来的弟子都是又哭又闹,哪怕挨了一顿毒打,也不肯进禁闭室。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心。杀过的妖魔,手上沾过的鲜血,哪怕是为了天下百姓,也太过残忍了……
他敬佩之余,将手伸入衣袖里拿出一个馒头,“师兄这是我中午留下的,三天没有食物,一般人都会受不了,你先吃一点,我再去想想办法。”
慕濯眉头蹙了蹙,随即又展开,让白袍的弟子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我不需要食物,三天之内你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个禁闭室,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这样的要求让白袍弟子吓了一跳,但对上慕濯深幽不见底的眸子后,他手心渗出了冷汗,这个人不似凡人,只怕真是个神仙。
他持着剑,低下脸慌慌张张地退出了禁闭室。将干净的馒头扔进了水沟里,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能用一个馒头玷污了这么一个飘渺绝尘的人,真是太冒犯了!”
待持剑的师弟走出之后,慕濯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明镜堂外就是玄朝的都城,如今妖魔横行,人人自危,但喧闹的丝竹声,人马声,鼎沸如旧。
入夜,我闭眼难以成眠。妖物的五感比起人类要强出很多,我能听清笙箫吹奏的每一个音节,我能听清墙外行人说的每一句话。
我难以成眠有些苦恼,忽然记起我不是人类,根本无需睡觉。这漆黑的夜还能做些什么?我发现人类谈论的事情很有意思,比如他们喝醉之后会说当朝的丞相儿子是个绝世的美男,就连男人也会动心。又或者回味一下醉红楼里面花魁的媚人身段,渐渐的偷听成了我的一个癖好。
今夜偷听到的事情,只关乎两件事,这两件事就足以让天下大乱。
小师妹握着虬木剑走到我院子的门口,看见剑上的红光,我觉得心里不安。难道她想趁着慕濯走后,将我杀了不成?
可她还没走进院子里,就有一个捉妖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师妹蹙起柳眉。脸色大变。
我站在窗子后面将烧尽的灯花剪落,小师妹停下脚步望了我的身影一眼,急匆匆的和来报的人走了。
他们说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只有这件事,比除去情敌更加的要紧。我可以想象小师妹那张不悦的俏颜。
馨鸢跟在白袍弟子的后面,脸色暗淡隐藏着一丝怒意,“你说的可是事实?”她眼前又闪过纸窗后的红色剪影,青丝汤汤,曲线妖娆。她恨不得将虬木剑刺入那个叫长安的女妖心口里,只可惜差了一步。
年轻的小师弟,脸色苍白,显然还没从刚刚得来的消息里回过神,“不敢欺瞒,那洪荒碑真的碎了,而且渊裂里封印的妖王不知去向。”
馨鸢明白了问题的眼中,绯红的唇瓣失去了血色,剔透的大眼睛一片迷离,“怎么可能,洪荒碑用了那么多的性命,而且师祖的魂魄也融在洪荒碑里,那石碑怎么会碎了……”
略显稚气的脸蛋迎着月色,不住叹息,“赶快让堂主想想对策,不然这天下又要大乱了!”这句话说完,馨鸢脸色最后一抹红晕也消失了,如同一张脆脆的白纸,在风中飘零。她动了动嘴角却不敢说,她的父亲能想出什么法子?就连当初的师祖也,没能将妖王杀死,到了如今,那妖物藏了百年的怨恨,不血洗天下是绝不会罢手的!
她微微合上了眼睛,这不仅是天下的浩劫,更是明镜堂的浩劫。不出几日,明镜堂中的弟子都将会领命,寻找妖王的下落,更要寻找出那个能破了洪荒碑的人。
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场预谋,从慕濯师兄带回那个红衣女妖之后,所有的噩梦都不断地出现了……
待外面两个人走远之后,我走出了院子,用妖眼探查慕濯的下落。手腕上的封印一痛,不知道又折了我几日的寿命。
明镜堂中所有的院墙在我视野里消失,环顾了一周,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寻到了慕濯的身影。此刻他闭着双目,墨发垂落,像是晕了过去。
心里一紧,难道是明镜堂的人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