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不肯甘心,放下酒壶,他借着酒醉壮胆问道:“你真不肯和我走?一日又一日的苦等下去,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前人望着我,眸子有一些颤抖,终是难以安心放下。
“六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我会选择等下去,他一日不回来我都不会嫁人。若是你愿意娶别人,我会为你祈福。若是你不愿,我亦不会选择嫁人,遥遥相守亦可。”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拎着酒壶走了。回到渔船上,九郎已经回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又气又急。
“怎么她又拒绝你了?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的?不如让我为你选一良人家的女儿,为你打点一切不好吗?你为何心心念念,想的人都是她?”
六郎跪坐在船板上将酒壶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半醉半醒的说道:“我何曾不想忘掉她,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看过她之后,发现其他的女子再没有她的神韵,没有她的姿容。再没有人能够进入我的眼里,心里。九郎你不知,我的心里真的是好苦,好苦啊!近不得,也舍不得。”
仔细听的九郎嗤笑了一声,“罢了,罢了,都是魔障。她执意不肯嫁你,你难道还要为她一生不娶?”
闷声喝酒的六郎久久没有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能为了一个妇人费尽自己的一生。可是他现在真的知道,自己没有心思去在意别的女人。
光阴似箭,转眼一年已经过去了。来年春日的时候,游子归来,京城中也已经放了榜。回来的游子多半是消沉不得志,望着自己熟悉的故乡又觉得亲切而温暖。
这一日渡口上聚满了人,有些花甲的老人没能等到儿子的归来,待到他们下船之后才发现物是人非免不了痛苦一场。我穿着钗布裙站在人群中苦苦等候,一人又一人过去了,待到所有的游子都下了船,也没能看见周白。
怎么会!我不敢闭眼,在白衣游子中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待渡口有又恢复了安静,也没能等到我熟悉的人。
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我跪在渡口边,仰望着苍白的天际。为什么是他独独没有归来,“是不是他出事了?还是因为他没有了盘缠?”我眼神中只剩下了慌乱,跪在寂静下来的渡口边大声哭泣。
几个船夫远远的看着,渡口边有一个小娘子跪着痛苦,声音凄厉引来了归鸦的和鸣。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每一年都会有这样的场景,有些人离开了渡口,就再也不会回来。而小娘子的夫君说不定是高中留在了京城,说不定是半路遇到了劫匪,说不定是染了重病,有无数种可能。这些载客的船家只知道一点,若是他今年不会回来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六郎撑着渔船靠近,他看着沙哑痛哭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着疼,他跳下船板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发抖。他想上去安慰她,可是心里又有些嫉妒,那个男人只和她相处了一年就离她而去,可是她却苦苦为他等候着,哪怕自己用尽了一切也没有能够走近她封闭的心里。
她的心扉锁上只为了周白那样的男子等待。六郎背着手一言不发,若是他永远也不回来说不定她再等几年也就忘了,那时候自己可以再和她提起嫁娶的事情,只要她忘了那个男人,自己就还有机会。
直到眼泪流干了,我才起身。面颊上湿咸一片,被风吹干了阵阵生疼。我如此狼狈,潦草地站在码头,“周白他会回来的,他答应我,他答应过要娶我为妻的……”
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周白不过是错过了时候,说不定他明日就会到来。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扳过我的身子,对上一双愠怒的眸子,深黑如同江上的夜空。
“你醒来吧,他不会回来了,真的不会回来!说不定他娶了别人,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六郎摇晃着我的肩膀,似要将我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双目已经肿起,涩涩生疼再也哭不出来了。我推开他,挥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待脆响声响起,我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手心亦是火辣辣的生疼,我……我竟然打了六郎。
他伸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面颊,力道并不大,可是这一巴掌却也将他打醒了。高大的身子踉跄着似乎要向后面倒去,他看着我,目光沉沉弥漫起了雾气,我再也看不透。
“六郎……”我咬着嘴唇,无比的自责向他走去。而他却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只是不想你说他死了,我只是不想他出事,我……”我再也说不下去了,刚刚是我打了六郎,打了一个尽心对我好的人。
他将目光移向了别的地方,装作不在意,装作一点也不伤心。
“没事,是我不该这样咒他,或许你是对的。他明日就会回来。”说完,六郎转身踏步离去。
我看着小船缓缓驶远,看着六郎沉静的面容,悔恨自责涌上心头。看着他一点点行远,消失在了江水的尽头,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
这一次天是真的塌下来了。我跪坐在渡口上,没有心思走回茅屋,没有心思再去期望着什么。
脑海里只有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