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威严的同知府上,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氤氲,如同鬼魅。
汪府的老管家按惯例等汪大人起床用早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大人出来。
“大人虽然贪财好色,但是绝不是赖床的角色。今儿是怎么了?”
老管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叫过几个家丁仆妇打开老爷紧闭的房门,进入内室,发现汪大人和小妾赤身裸体躺在床上,面目狰狞,身体冰冷,已经死去多时。
老管家吓得俩腿发抖,在家丁们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来到正院,忽见仆人跌跌撞撞跑过来报告,府内汪二公子和汪夫人也追随汪大人去了,其恐怖状令人毛骨悚然。
顿时,汪府乱成一锅粥,老管家不敢做主,急忙派人向锦衣卫衙门汇报。
因为是九千岁的人,接到报告的锦衣卫迅速前来查看,见门窗并无破坏的痕迹,府中水井并无人投毒,财物也没有丢失。
将丫鬟仆妇家丁逐一询问,都说夜里没有发现异常。
锦衣卫不敢怠慢,急寻城中老仵作查看死者尸体,寻找汪家人猝死的原因。
老仵作翻开了几具尸体,仔细检查死者的口鼻、眼睛,而后看了尸身,回想起师傅曾给自己讲的一个案例,脸色骤变,低声对一个锦衣卫百户道:“钱大人,借一步说话。”
钱百户是个伶俐的人,立刻明白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随老仵作来到院中一角,“为何如此惊慌,你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
老仵作定下神,说道:“大人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和溺水死亡一样的症状?”
钱百户想了一想,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就淹死了?我当年跟一位老太医相熟,听他说过这类事,当时还以为是鬼狐禅。今日见了此事,方知所言不虚。”
老仵作道,“大人。这死人不足惧,小人也见过百把具尸体,什么样的没有?唯有这水鬼索命,小人无能为力。”
钱百户点头道:“此事非人力所为,我心中也没有底。你走后,且不可对人言,免得造成恐慌。”
老仵作道:“大人放心,小的懂规矩。不过下人也奉劝大人一句,此事宜早早了结。”
老仵作走后,钱百户将情况对手下说了一遍:“如今汪府已经成为凶宅,料无人敢来寻晦气。此地苗人多巫术,这水鬼索命一事,定与苗人相关。”
一个小旗道:“汪家二公子曾对一个苗家少妇不轨,那少妇不从,汪二竟然将少妇推入水中淹死。听说那少妇已有身孕,结果一尸两命。苗人还因此闹到府衙。”
钱百户道:“此事我也知道,只是这报应来得过于迅猛了些。”
一个年长的小旗道:“大人,据漠北兄弟说,最近漠北牧民有死于“大头瘟”、“疙瘩瘟”的不少,皆尸体腹部肿胀，眼睛通红，张大的嘴里不断流出脓水。看此情形,不但有水鬼索命,也有瘟神作祟。”
一听说是瘟疫,饶是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们也是大惊失色,蜂拥着逃离汪府,任凭钱百户责骂,再也不肯进入。
钱百户无奈,只好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硬着头皮,将汪府家人奴仆们派人押送到府衙,交给衙役了事。
不多久,一羽信鸽从常德府锦衣卫营中飞出,目标北方。
汪家被恶鬼索命和瘟疫的谣言很快如长了翅膀,飞快地流传开来,茶楼、戏园子、酒楼、客栈,人们议论纷纷。加上好事者的推波助澜,更增加了恐慌的气氛。
接着有人又传出恶鬼作祟,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不久,从府衙传来消息,多人上吐下泻,更坐实了瘟疫的谣言。
因为水鬼索命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汪府的左右邻居皆关门闭户,逃离出去,暂避一时晦气。
这天夜里,数十个黑影潜入了空无一人的汪府,将汪家百万金银细软搬运一空。
一位打更的更夫看到了黑影进入常德府水门后,消失不见。想到白天的传言,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天后,钱百户接到指令,“随机处置,切勿引起苗变,切勿使瘟疫四散。”
神要敬,鬼要钉。
钱百户命人砍十年树龄的桃树向阳的枝条,削成三寸长的桃木钉,将汪家死者手脚用桃木钉固定在木板上,投入火中。之后,将灰烬洒入十年树龄的桃树林。
此时,谣言已经有向乡村蔓延的趋势,钱百户请示上级后,将汪府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掐死了谣言的源头。
魏忠贤党御史汪若极,因为失弟之痛大病一场。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向迷信鬼神。汪若极在诬陷东林党上纵然有千般本事,在对付鬼神上却束手无策,只得请庙里的和尚,给弟弟一家人做的几场法事。
东林党和湖广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几场雨过后,被焚后的废墟上,野草野花安了家,偌大的汪府成了昆虫的家园,野兔的乐土。
次年,洒了灰土的土地上,桃花朵朵开,姹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