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普没有等到青枫江盐场出盐,便接到华兴城送来的消息,钱丹桂要见他一面。
在朱炳昆率领西征的部队走后,宁羌州守备兼锦衣卫副千户钱丹桂一直磨磨蹭蹭,制造借口种种拖延行程,眼看严冬来临,方才准备动身去上任。
临行前,向周泽普辞行,“兄弟,职责所在,老哥我今天要去那穷乡僻壤之地剿匪了,有件事还要仰仗与你。”
周泽普见钱丹桂和自己以兄弟相称,料他所求不小,笑道:“钱大哥,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有什么难处,但讲无妨。”
钱丹桂道:“宦海沉浮,福祸难料,稳妥起见,老哥我想把次子、三子并乳娘刘氏留下,以免出了岔子被人一锅端。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兄弟的地盘上最为安全。”
周泽普看了一眼钱丹桂,心道,这厮不愧是在锦衣卫里面摸爬滚打过的,做事留下后手,逐笑道:“避祸迯殃,身全不伤,两个小侄和刘氏如果不嫌弃我治下清冷就好。”
钱丹桂大喜,唤二子过来,向周泽普见了礼,“慎行、慎言快见过周叔叔。”
周泽普看着二位十多岁的少年对钱丹桂道:“钱大哥放心西去,有我在,不会委屈了二位侄子的。”
说吧叫过田六善,“你安排一处宽敞的房舍给钱大人的两位公子和刘氏。”
见两个儿子和刘氏跟着田六善走远,钱丹桂对周泽普深深一揖,“兄弟,老哥谢过。”
周泽普一挥手,一辆四轮马车被赶过来,“钱大哥,这马车可坐可卧,不怕颠簸,适合长途远征之用。此外,这车侧壁用了薄钢板,可当刀枪箭矢的攻击,必要时,车窗向外打开,可当射击口,射击外敌,此去山长水远,多多保重。”
钱丹桂取出一个小包递给周泽普,“老哥我知道你不缺钱,就想方设法给你搞到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腰牌,和锦衣卫安插在湖广及南直隶等各衙门的暗线名单,或许你用得着。”
说吧,将小包放到周泽普手里,拱拱手,登车而去。
陈思忠问道:“大人,钱丹桂如今有权也有钱了,为何反而愈发小心起来?”
周泽普笑道:“他深谙避祸之道,不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
老秀才一捋长髯,“他在锦衣卫多年,对明廷的官场争斗了若指掌,所以做了多手准备。万一出现祸端,也不至于灭几满门。”
周泽普问陈思忠:“钱丹桂走了,作为先锋的西征军现在该到卢氏县了吧?”
陈思忠道:“飞鸽传来消息,他们已于昨日到达尚杏儿的老家。”
一身征尘的混成营,通过熊耳山峡谷后,进入卢氏县境内,根据尚杏儿的提示,绕过县城,沿着北门的官道,走了大约二里,来到尚家庄南,停了下来。
朱炳昆吩咐战士在村外安营扎寨,铡草喂马,汲水劈柴,埋锅造饭。
村人见来了官兵,匆忙告知里正,里正慌里慌张出了门,见大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方才放心下来,忙派人送来蔬菜米粮劳军。
朱炳昆命人用银子结算了,并请里正坐下,“老人家,我们是宁羌州守备兼锦衣卫副千户钱丹桂大人的军马,现在去陕西剿匪,叨扰之处,还请谅解。”
里正道:“大人要在此地驻扎几日,我也好多准备一下粮草。”
朱炳昆道:“我来这里,意在寻找一人,找到便走。请问老人家,村中尚炯老先生可在?”
里正道:“尚炯的事官府年初已经了结,如今在县城又开了一个医馆行医。”
“平平安安那就好。”朱炳昆对卫兵道:“让杏儿过来吧。”
尚杏儿挑帘进来,向里正一个万福,“三爷爷,一向可好?”
里正慌里慌张站起,“这可是杏儿那丫头?如今出落得愈发灵秀。”
尚杏儿道:“三爷爷,家中人都好吗?我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哥哥弟弟姐姐妹妹还好吗?|“都好,全都好。”里正笑道:“我带你回家看看。”
两辆四轮马车在老里正的带领下,进了庄。
里正对一个看热闹的小孩道:“快去你四爷爷家报喜,就说你杏儿姑姑回来了。”
一个闲汉从后面跑过来,拿着一挂鞭炮,对老里正道:“三爷爷,我远远看了一下,几十辆大车,几百匹马,就是府里的大老爷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我从家里拿了过年的鞭炮,到郎中爷爷家讨喜钱去,我们尚家也出贵人了。”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尚杏儿的亲人欣喜若狂。
爹娘对杏儿嘘寒问暖,弟弟妹妹问短问长,左右街坊艳羡不已。
杏儿吩咐下人从自己随行马车中取出礼物,先给你爹娘,又分给兄弟姐妹叔伯诸亲,连来看热闹的邻居们无论男女老少,也一一给了赏钱。
堂屋内,乡邻们走后,木讷的哥哥将一地狼藉瓜子皮水果皮扫了出去。
姐姐羡慕地看着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妹妹,“杏儿,村外都是些什么人?那么多的军马?听里正爷爷说是个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