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睿儿仍是没有一点消息。而一直被暗秒中监视的穆浩城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一点异状也没有。
他若无其事地进宫,将心无城府、冲动易怒的穆浩亓给演得惟妙惟肖。而他,甚至不曾去探视过江望初。
这是让龙君御最为不解的,照他手中的资料看来,穆浩城与发妻江望初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非常深厚的!但从他混进皇宫来,从他们意识到这人不是穆浩亓,他派潜在“永元宫”内的暗卫,却不曾回报过他上过“永元宫”。
其实龙君御并不那么担心睿儿的安危,他算准了穆浩城必有所求,否则他不会选择扮演他最介意的穆家人进宫亲近他,却又不曾对他下手。而想与他谈条件,睿儿会是最好的筹码。
最令他担心的反而是琅依,这几日她每日清晨便干呕不止,然后稍微油腻的菜一上桌,便开始反胃不已,尤其严重的是,一见到肉腥的菜,便是喉间一酸全吐了出来,简直快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
看她频频因孕吐而扯到泛血的伤口,他的心便一阵一阵扯得发疼。而她眉宇间的轻愁,便好像是在对他做着无声的抗议一般,让他为难着。
“真是个残忍的女人!”龙君御苦笑自语着。
持笔的手不停地挥动着,一字一句地为儿子谱上——王道。
高高的帝王藏书阁内,盛载了他多少心酸与无奈!
当他心情烦躁之时,总爱登上这处。
或振笔疾书,或临窗伫立,让眼界放宽,让心绪沉淀,也提醒自己,身为一个帝王的该做与不该做。
当他回到“谨乾宫”时,琅依可能又吐过一回了,管玉正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朝榻上走去,一群小宫女忙成一团。然后众人见到他回来,又慌慌忙忙地行礼,再手忙脚乱地处理手上未处理好的事。
“都下去吧!”
管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衣物,又抬眼看了下龙君御,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衣服放在榻上后,便行了下福礼后退下去。
心疼地看着一脸虚弱的琅依,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身子捞过来,倚在自己身上。
“别!我身上好脏!”
龙君御很想直接翻白眼,“跟我见什么外?”
她嘴角轻轻弯起,一笑,享受他在她面前以“我”自称的专属恩宠。“一人臭就够了,我可不想两人都臭熏熏的,这样还怎么睡?”
他想了一下,将她抱到自己身上,然后抱着她起身。
“去哪?”
“把你洗得香喷喷的。”
然后,他抱着她来到这“御华池”边,让她坐在池沿,双足能踢动着这温热的泉水暖身。接着,他取来池边的浴柜上的巾帕,轻轻褪落她的衣。
当黑眸触及她胸前那片白纱,眸色不禁又深了几分。
轻轻抬眸,纤指抚上他越发靠拢的双眉,“真好!以后我们一人一处记号,将来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也不怕认不着对方了……”
他“嗤”了一声,没有回话。仅是淡淡地睐了她一眼,继续就着巾帕沾了温泉水,避开她的伤处,轻轻擦拭着她的身子。
她舒服地偎着他,不知不觉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就这么跌入了梦乡。
感觉到她越发依赖的身子,他回首,发现她竟睡着了。
薄唇淡淡勾起,看着她的睡颜,爱恋地落下一吻。取下放在浴柜中的浴衣,将她身上半湿的衣裳完全褪下,轻轻地用浴衣将她裹住,拉上连在浴衣上的帽子,抱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回“畅心殿”。
这几日,他们都有默契地避谈睿儿,假装一切如常。但她理解了他的无奈,而他,看到了她的压抑。
依依,再给我多些时日,我会让睿儿毫发无伤地重回我们身边的!
沐着月华,他在心里向沉睡的她许下他的承诺。
心情没来由的烦躁,似乎每年只要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是特别地烦躁。可能是因为当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那被迫改变的命运,令他从此背负了恨。
路过的丫环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浑身发瑟,抖着声福完礼,便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回自己的院落。
穆浩城眸色蓦地又冷了几分,环视着这一座几乎都已熄上灯的府邸,千百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
倏地,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怔怔地望着光亮的佛堂,那未完全阖上的门扉,好似在对他无声做着邀请。
他猛然转身,打算毫不留恋地跨步离去。然后无论干些什么事也好,就是躺在那个庸才的床上整夜无眠也无妨。
可突然响起的女声,却让他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忍不住又回过身来。
“信女秦芳莲,愿减寿二十载,让我城儿来世投一户好人家,一生享尽荣华,安乐无忧!所有苦难,全由我秦氏今世代受!”
用虔诚无比的温柔语调许下愿望,穆母复又伏地叩首行了几个大礼。然后又拿起了手中的玉佛珠,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颂念消灾吉祥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