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赐二人挑了个凭窗雅座坐下,正要招呼小二点菜,忽听得那书生远远的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哈哈,不知二位能否赏光过来与小生共酌几杯?”
话说那龙腾楼门面甚大,那书生坐在南首,罗、叶二人坐在北首,双方相距足有七八丈,中间又夹杂了其余人客的交谈喧嚣,那书生的嗓门并不甚大,说话柔声细气的,可是一句话说出,每字传来,罗、叶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叶秋萍武功见识不高,倒也不觉得有何惊异,罗天赐却心中暗惊:“呀!这是武林中极上乘的‘传声入密’功夫,这书生年纪轻轻,怎地竟有如此内功?”
他生性好强,从不甘于人后,当下也以“传声入密”的内功还了过去:“蒙公子瞧得起,只是在下素来不喜欢叨人破费,多谢了!”
只见书生脸上略显惋惜,却也并不介怀,一笑道:“既然兄台不愿,小生也不欲强人所难,自便,自便。”说罢,举起酒壶斟了一杯饮下,嘴里悠悠吟道:“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自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呀,呀,谁短长?唉,有好酒而无吴姬,金陵子弟到了却又各自独觞......可惜呀可惜!”
罗天赐听在耳中,只是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这时一个酒保已走了过来,他唱了个诺,陪下笑脸道:“今日生意甚忙,咱们人手不足,怠慢了二位,请二位休要见怪!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酒菜?我这就去叫。”
罗天赐笑道:“你先拿两坛上好汾酒来,至于吃的,便听这位姑娘吩咐好了!”
那酒保诺诺连声,眼望叶秋萍,示意她点菜。叶秋萍笑了一笑,于是便点了几样比较出名的河南菜:无非是开封的“糖醋熘黄河鲤鱼焙面”,洛阳的“牡丹燕菜”,安阳的“炒三不粘”,豫南的“桂花皮丝”。酒保见她点的都是做工精致、价格昂贵的著名豫菜,不禁赞道:“哟,这位姑娘真好见识,这几道是咱们河南最拿得出手的好菜了,别的酒楼恐怕连做都做不出来呢!”言下颇有自得之意。孰料叶秋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这几道菜在河南菜中的确有点儿名气,可是跟南方的江浙菜、广东菜一比可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上不得台面的。就是跟同在北方的山东菜相比,也差上好一大截呢!”
她侃侃而谈,只说得那酒保脸上阵红阵白,可是也不敢得罪客人,嘴里胡乱敷衍着,脸色却不大好看。罗天赐见状暗暗好笑,遂对那酒保说道:“好啦,小二哥你快去准备酒菜罢!菜要是做得好吃咱们便多给几个酒钱好了。”酒保这才稍稍气顺了些,勉强唱了个诺转身离去。
罗天赐待他一走,便对叶秋萍笑道:“原来是温柔娴熟的一个小丫头,跟得我多了,竟也变得这般的尖酸刻薄了!”
叶秋萍撒娇似的撅起嘴:“什么尖酸刻薄嘛,我说得可都是实话,是这酒保自己小家子气罢了。嗯,不过你说得也对!最近我是尖酸了不少,刻薄了不少了。有什么法子呢?这便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罗天赐笑骂:“好你个丫头,竟敢变着法子骂我是么?”说罢,举起手掌作势要打,叶秋萍急忙身子一缩,吐舌笑道:“大侠饶命,恕小女子顽皮,以后再也不敢骂你了,顶多背地里使坏好了!”二人嬉戏着,不觉间已将之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没过多久,便见那酒保端着一大盘酒菜走了过来,他似乎犹自记恨着叶秋萍方才的奚落,放下了托盘一句话也不说便沉下脸走了。
却说罗天赐这些天来为了赶路滴酒未沾,此刻不禁酒瘾大起,说道:“秋萍妹子,大哥酒瘾上来了,你多吃点菜,我只管喝酒好了。”说着,便拍开酒坛得封泥,慢慢的筛了一大碗喝了下去。叶秋萍看他鲸吞巨饮,只觉有趣,笑道:“大哥,你半天没吃过东西,此刻来到酒楼却先顾着喝酒,莫非这酒真能填饱肚子?”
罗天赐笑道:“你大哥我满肚子都是酒虫,不灌点酒下去,这怕这些酒虫便要作起反来了。啧啧,先喂饱了它们我再吃也未迟。”
二人正自说笑,忽见有两个歌姬打扮的女子走上楼来,只见这两个女子脸上薄薄的施着脂粉,虽说不上是绝色容貌,倒也算得上清秀可人。这时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子手抱着琵琶,向楼上宾客盈盈道了个万福,柔声细气的说道:“小女子玉盈,今日与妹妹珊瑚献唱,唱得不好,请诸官包涵。”说罢“铮铮”的调了下音色,便“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接着便听得另外那个叫珊瑚的歌女轻启朱唇唱道:“你说我负了心,无凭枳实,激的我蹬穿了地骨皮,愿对威灵仙发下誓愿。
细辛将奴想,厚朴你自知,莫把我情书也当破故纸。
想人参最是离别恨,只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因此黄连心苦苦里为伊担闷。
白芷儿写不尽离情字,嘱咐使君子切莫做负心人。
你果是半夏的当归也,我情愿对着天南星彻夜的等。”
一曲既终,琴声戛然而止。这两个歌女一唱一弹,唱的娇柔似黄鹂出谷,弹的曼妙若高桥流水,楼上坐的都是些儒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