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四下打探,终不知哪员工匠为东夷俘获。
是日正午,洛坤引兵一万,以天鸢扶胥叩关。
木鸢长五尺宽一丈,内置火油外涂硝磺,正乃聚龙秘术。
薛运猝不及防,一片木鸢坠下,城中立时火起。蒋甫道:“此非寻常匠人,知木鸢工法,当有些官阶。”
话音将落,流星又来,落地火起,连片烧灼。
薛运恨曰:“可恼,正是缺水之际。”
红泥关不比红脊岭,除却两口深井,关中再无水源。连日无雨,水井干涸,无支祁道:“既无水灭火,只得出关毁其军械。”
刘洵道:“此真癫狂之言,却不看关外多少人马?”
无支祁道:“你有何计?于此等死不成?”
薛运命以流星还击,却难触及敌军。刘洵怒曰:“此乃何故?”
蒋甫道:“材质使然,东夷军械精良,我军实难匹敌。”
城中火势愈甚,刘洵道:“且引军士往地穴暂避。”
无支祁道:“却留空城任其摆布?”
刘洵道:“待我等葬身火海,终究还是空城。”
争执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薛运喜道:“天助我也。”
俄尔,大雨倾盆而下,转眼火灭烟消。
全军大喜,将士舞旗擂鼓,立于城头指点叫嚣。洛坤冷笑曰:“且看你支撑几时。”
即命整饬人马,收兵回营。
敌军即去,薛运置酒,犒赏将校。无支祁道:“明日再遭火攻却当如何?”
薛运笑曰:“只盼连日有雨便好。”
无支祁道:“却待连雨一年?”
薛运道:“何须一年,山中大军不日便至。”
说话间,钱粮仓管忽来报曰:“粮仓失火,粮草尽毁。”
薛运大惊,问曰:“恁多粮草怎会转眼烧尽?”
仓管道:“烧却些许,多为火油浸污。”
薛运急往粮仓,仓廪间油腥之味刺鼻,以手探之,谷物满是油污。仓管道:“军士奋力保全,只得残粮数石,或可支撑一日。”
薛运四下环顾,见木鸢遍布四周,流星散落满地,转与蒋甫道:“木鸢、流星之类有数多少?分布如何?命人探查,速来报我。”
蒋甫即去,薛运坐卧难安,将至黄昏,蒋甫来报:“城中觅得木鸢五十有余,流星多半散碎,约四百有余,七成见于粮仓周遭,其余散落城中各处。”
少顷,医官来报:“火油之中掺混剧毒,浸污粮草不可食用。”
刘洵道:“敌军久驻于此,熟谙城中部署,此举当有意毁我军粮。”
薛运默而无语,无支祁道:“我且出城劫些粮草。”
薛运道:“却往何处?”
无支祁道:“敌营也好,村寨也罢,好歹搜罗些。”
刘洵道:“你当市集不成,由你来去自如,城外早有重重罗网,只等你去送死。”
无支祁道:“不然如何,饿死于此?”
说话间,斥候来报:“敌一队粮草自玉蜀谷往东而去。”
薛运问曰:“有兵几何?”
答曰:“二百上下。”
刘洵道:“若往清水,必经青马坡。地穴可至青马坡,此去定不叫敌军察觉。”
薛运道:“你当真有粮草?敌军正待你前去,届时探明地穴,红泥便成囊中之物。”
刘洵道:“明日军粮将尽,却如何是好?”
薛运叹曰:“出师之时慎之又慎,涎皮赖脸讨来半年粮草,不想今日竟遭此暗算!”
踱步帐外,又叹一声道:“也罢,只盼大军早来便好。”
无支祁冷笑一声道:“何不盼神兵天降更好。”
次日黄昏,军中粮尽,杀马充饥。入夜,斥候来报:“敌军又押一队粮草,将至关下。”
众人闻言纷纷请战,薛运不允。
入夜,军士来报,敌军车马于关下停留,薛运往城头视之,见其厢车未作掩饰,粮米清晰可见,数十敌军谈笑自若,全无戒备。
薛运怒曰:“欺人太甚!”
命弓弩射之,敌军舍却粮草,仓皇而逃。无支祁在旁笑曰:“这倒两难,看你如何处置。”
薛运道:“我偏不出城,看他如何?”
无支祁道:“好血性,再过两日战马杀尽,且连黑马一并烹煮,届时看你如何下咽。”
次日,东夷仍将粮草弃在城下不作理会。
薛运虽无所动,然军士按捺不住,皆欲出城取粮。
将至正午,骑军拒杀战马,或曰:“粮草伸手可得,何故戕害战马?坐骑生死并肩,而今烹之果腹,却叫于心何忍?”
群情激奋,劝之无果,无支祁道:“我且引兵出城取粮。”
薛运怒曰:“明知诈伪,何故自投罗网?”
无支祁道:“军士愚直,若不见分明,只怕纠缠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