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率步卒一万,弓弩五千,出营赶战。薛运既出,敌飞石亦止,但见一众铁骑黑衣、黑马、黑盔、黑甲,面覆黑纱,手执长斧,阵列一处。远观之,却如一簇魅影飘忽于荒野。薛运呼曰:“来者何人,敢报名否?”
敌阵之中无人应答,呼之再三未见回应,薛运命战车在前,步卒居中,弓弩断后,击鼓进兵。敌军见状亦吹角相迎。两军接战一处,战车阵列抵挡骑军,步卒掩蔽车后,于缝隙间以戈矛杀敌,弓弩居后,乱箭齐发。
此薛运惯用之阵,但克骑军屡试不爽。接战须臾,敌阵松散,七零八乱,全然无状,刘洵见状笑曰:“一触即溃,此诱兵之计而。”
正说话间,忽见敌骑绕行两翼,战车迟缓追之不及。关弦惊曰:“敌军变阵,当速作应对。”
薛运道:“恐迟矣。”
关弦道:“何言迟矣?”
话音未落,忽闻敌军吹角,骑军绕行阵后,冲杀弓弩。刘洵惊曰:“何迅捷如是?”
薛运与刘洵道:“速回营中调拨援兵。”
刘洵将去未远,弓弩尽遭砍杀,步卒以戈矛舍死相抗,不期敌骑伶俐如是,或以长斧冲杀,或以弓弩围射,时聚时散,进退无定。步卒不知所从,军阵顷刻散乱,骑军趁隙自两肋杀入中军,薛运同关弦兵分两路,各自迎敌。
待与一骑兵交手数合,薛运断其一臂,熟料此人毫无所动,单手执斧,犹自厮杀。薛运大惊,戟锋直刺其胸,此人亦无闪避,挺身相迎,铁戟贯胸而出,其人舍却长斧,以手死握戟身,薛运奋力抽撤挣脱不得,眼看一骑又至,举斧便砍。
惶急间无从应对,忽闻耳畔风响,但见无支祁自敌身后而起,一棒碎其头颅,回身一棒将那独臂之人打翻,薛运扯过铁戟,犹自惊魂未定,少顷敌骑又至,薛运呼曰:“援军何在?”
无支祁道:“正于军阵之外厮杀。”
血战一日,黄昏方止。敌三千骑军尽数阵亡,然华夏之军竟折损万余。待回营中,召集众人议事,关弦叹曰:“我自出师至今,从未遇此劲敌,悍勇伶俐,动静如一,此等战力,东夷犹不及也。”
姒平道:“此乃乌鸟之师,又名森罗之军,因其军士皆着黑衣,故得此名。北地尝有歌云,乌鸟报春,森罗面君,说的便是这般人马。”
薛运问曰:“可知其来历?”
姒平道:“唯知其效命于撼宇,不时出没于荒原。十余年间,凡与之交兵者,几无人生还,故于其所知甚少。有传此类本非世间所有,乃连年征战屈死之怨灵所化。亦有传此类乃上古凶神所化,专为惩戒世人而至。亦有传其为地府之兵,亦有传其为食人之鬼,皆市井之言,不足为信。”
薛运道:“但俘获一人,便有分晓。”
姒平道:“此亦无济于事,昔日曾于边境俘获数人,然其喉头皆遭重创,是为哑人且多不识字,故俘之亦无所获。”
商议一夜,无果而终,薛运叮嘱各军加固营盘,不得将令不可出战。众人散讫,薛运与无支祁道:“交兵之时,觉敌军膂力如何?”
无支祁道:“堪比军中上将。”
薛运叹曰:“今尚不知此军多寡,如有十万之众,则我等命绝于此。”
无支祁笑曰:“说死尚早,且安心歇息,明日攻城便是,但于城中固守,终强于荒野游战。”
薛运道:“此距城下三十里,只恐日后寸步难行。”
薛运彻夜未眠,如刀斧在颈,坐卧难安。比及天明稍有倦意,又闻敌军搦战,薛运坚守不出,命关弦乱箭退之。敌军少战即退,退而复返,羊午请战,薛运不允,但命坚守营盘。
正午时分,敌军暂退,不期午后又至。羊午请战,薛运依旧不允,关弦谏曰:“敌军往来自如,毫无忌惮,任其妄为,士气必遭重挫,羊午自有退敌之策,何不容其一试?”
薛运道:“倘若战败,士气受损更甚。”
关弦道:“尚未交兵,何以言败?”
苦争半响,薛运无奈,只允其一万步卒,关弦道:“敌军当有万余,两军战力悬殊,一万步卒焉能取胜?”
薛运闻言变色曰:“既知无力取胜,何故来此纠缠?”
关弦亦觉恼火,正当出言相抗,不期羊午在旁道:“一万之数足矣。”
关弦大惊,与之道:“此非儿戏,不可鲁莽。”
羊午顿首拜曰:“此役不胜,甘受军法。”
一语既出,二人皆惊,薛运神色凝重,起身曰:“此妄言否?”
羊午道:“属下不敢。”
薛运道:“既非妄言,且看你手段。”
羊午于前营点步卒一万,率军出营,薛运亲往观之。临行之时,关弦嘱之曰:“但依战局而动,勿以军法为念,倘若不敌,即刻退兵,不可意气用事。”
羊午俯身拜曰:“将军知遇之恩,属下百死难报,今日之事无须多虑,且于营中待我捷报。”
羊午率军即出,两军阵列相对,乌鸟之军静默如常,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