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散着白光的龙从古澄山飞出,穿云过林绕了巡山一圈,重青覆背、皓白抹颈、丹赭掠胸、红莲点砂尾,时而腾起时而伏低起落盘回,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不留痕迹,有人伸手摸却未能触到实体,青身红尾的巨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擒住人卷走魂魄飞回了古澄山。
“这龙……”慎才看了一眼宗政端,宗政端摇摇头,“别看我,这条不是兵家的龙。”
慎才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兵家的。”
姬映苏突然哈哈笑了两声,“这不是金石研究室棚顶上那条龙嘛,怎么跑这里来了?”
“金石研究室的龙?”欧阳沾戳戳沈天任,“金石研究室在哪儿?”
沈天任去是去过却没注意过上面的天花板,更不记得屋顶上面有什么,“在,在,图书馆,馆的真,真室和……消,消室的东南角,角的副,副楼。”用力一把推开欧阳沾,站在一米开外,“副楼两层为一层,跟图书馆不一样,通过一座廊桥过去,你小子到底去没去过图书馆?”
“图书馆,当然去过!不过,我都是考试前去诠室临时抱佛脚的。”欧阳沾撇撇嘴,“其他地方没去过,哪儿知道还有什么副楼。”
慎才对着姬映苏连点头,“就是金石研究室哪幅水艺画,这龙怎么出来的?”姬映苏笑着摇摇头,“我说错了,这不是那条,虽然说是同一条龙。”
“什么意思?”郭克仓飞起一脚没踢中姬映苏,落了个空踩在旁边的树墩上,“什么这这那那的,到底是哪条?”姬映苏摆摆手示意他别急,坐在一棵古樟树下的石桌旁,手里捻出三股水汽双手一扇,金石研究室的天花板显现在众人眼前,“这条画的就是刚刚从林中穿过的那条龙,说是同一条龙没错。我刚刚说我说错了,亲眼见到的龙不是从这幅穹顶画里飞出来的。”
“哪儿来的?”欧阳沾话音刚落又接了一句,“等等,我没去过金石研究室,但这龙很眼熟,我绝对见过,别说别说,让我想想。”
慎才拍拍欧阳沾的后脑勺,“这里的,想起来没?”
“对,对,对,是李其歌的那个文身!”欧阳沾恍然大悟,“李其歌的龙!他怎么会有龙?文身怎么能飞出来,还这么大个?”
姬映苏在虚无的穹顶上挑住龙爪,手指一勾扯了下来,“看清楚,这是蛟龙,水中出蛟龙。”整个穹顶都吸入蛟龙身体中,蛟龙随着姬映苏的拽扯缩小到手臂长度,“不过吧……这龙还真不是妖物。”
“什么意思?”宗政端警惕地盯着姬映苏手中的蛟龙,“抓人取魂这都不算妖物?你是按照巫家的标准算的吗?”
姬映苏将龙递到宗政端手中,蛟龙瞬间变大缠绕在宗政端身上,宗政端抖一抖肩膀,蛟龙化成水珠黏在衣服上,“这蛟龙是海里的,他自家的,并非妖魔鬼怪幻化而成,李其歌脑袋上还有个金钱豹,那是风伯,就是飞廉,实打实的上古神兽,这俩在身上活着说明他已经去了窆城腹地,找过古神仕谈成了交易。”
“窆城腹地?”郭克仓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以他的能耐,怎么可能进得去?就算他侥幸进得去,甭想活着出来。现在学堂里的人,只信宗峭进得去出得来,我和楚况都没戏。”
沈天任瞥了一眼郭克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没戏就没戏,还拉着别人。你跟楚况比什么?你个用铁链子的跟徒手的比,好意思啊!”
郭克仓指着沈天任,看他那不忿的小脸脾气就上来了,“你小子是不是皮紧了?”
“得,得,得。”姬映苏在一旁拉着郭克仓,“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他说得不是没道理,进窆城腹地并非全靠身手,不用过关斩将,还得靠机缘和血统什么的,你不行,未必其他人不行。”
“宗峭?”宗政端本以为这次巡山会被宗峭纠缠一阵,事实上只打了一个照面。料峰榴花洞失守主要是骆悯传令兵家退山不守,全军退到料峰山下才知道骆悯跟宗峭是一伙的,他传的是假令,把宗峭带进山后还顺走了宗政端手下的全部兵将。
宗峭占了料峰后把郭克仓和姬映苏连带着三个小孩子赶了下来,郭姬二人不想领着三个孩子漫无目的瞎逛荡,但小孩们一致认为他俩能耐大没坏心肠,比宗峭好说话心软得多,自甘当俘虏一直粘着甩不掉。
慎才谎称去料峰中途偷跑,想办法摆脱了法家的人直奔响泉方向去找左执,正巧遇到折腾了一整圈被骗得精光手下没兵的宗政端,打完招呼还没等交换点儿情报就碰到被驱逐下山的郭克仓和姬映苏等人。
“你俩去哪儿?”没等宗政端开口,郭克仓抢先一步问,“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听说五里柳被图门清他们占了,找不到四律,这三个小子我俩暂时交不上去。”
“何庭进山的时候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宗政端左右环顾的确没见何庭的踪影,“他去哪里了?”
听到何庭的名字,欧阳沾扑哧一笑,“他啊,被宗峭抓壮丁了,说是万一打起来谁的魂魄神魔破了,让他补,补不成就弄死他,他打不过宗峭又逃不了,就只能从了,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