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的事情很顺利,因为我们家没有祖坟,姥姥当初下在了哪里,老太太就下在了哪里。
当初,姥姥的坟是老太太给看的,四面环山,山下有一条溪流,虽然不宽,但也绵长,虽然从风水上来说,不适合两个女人葬在一处,毕竟是犯了双阴,但我想让姥姥和老太太做个伴,所以就在姥姥和老太太的坟头中间竖起了一杆灵幡,那灵幡是用黑狗血浇的,阳性的要命,也算是弥补了双阴的阴阳平衡。
我做事的时候,大舅和刘凤还有其他人就静静地搁边上瞅着,等我把该做的都做完了,大舅和刘凤带着矮冬瓜再次趴在我家老太太的坟头前哭了起来。
我木木地站在一旁瞅着,沉默着。
“喜妹啊,你咋不哭呢啊?你得哭啊!”大舅红着眼睛拉住了我的手,“你奶奶最疼的就是你,她走了,你得哭的!”
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哭丧哭丧,等人下葬了之后,亲人哭的声音越大越好,我知道这些规矩,但是我不想哭。
周围围着的人,虽然不敢说啥,但眼神儿都写满了鄙视,那意思很明显,我归根结底就是个丧门星,不然我家老太太死了我咋不哭呢?
我心里明镜他们的想法,可我就是不哭。
“喜妹,你咋该懂事儿的时候这么不懂事儿?”大舅说着,起身死死握住了我的肩膀,按着我跪在了老太太的坟头前,“哭啊,你得哭,哭——!”
我脑袋被大舅按得低低的,浑身上下哪都疼,可我还是不哭,就是不哭。
“姐,你不是病了吧?哇哇哇……”矮冬瓜一边说一边哭,“妈啊,哇哇哇……我咋,咋看我姐这么不对劲儿呢啊?哇哇哇……”
“喜妹,哭!哭出来!”大舅说着,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这是大舅第一次对我动手,我只觉得我的耳边“嗡!”地一声鸣响,然后整个人倒栽葱似的大头朝下栽在了老太太的坟头前。
“桂田啊,你这是干啥啊?”刘凤慌慌忙忙的把我给扶起来,揽在怀里,“喜妹啊,要是真哭不出来就不哭,没事儿的啊!”
我靠在刘凤的怀里,抬眼朝着大舅看了去,耳边还嗡嗡的想,心像是被谁用到捅了个大口子,又疼又凉。
“大舅,我不是哭不出来,是不想哭,老太太说,咱家现在就我一个会摆事儿的了,要是我哭了,咱家的天就彻底塌下来了,我不能让咱家的天塌下来,我要代替老太太支撑着。”
几乎是瞬间,大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一下子扑到了刘凤的身边,一把连和我刘凤都搂进了怀里。
“好孩子,是大舅的错,大舅错了……”
我忍着眼中翻腾而起的湿润,摇头:“大舅,你没错,没错……”
“咱们都没错,咱自己家人没有对错!”
刘凤说着,又伸手揽住了搁一旁的矮冬瓜,哽咽着,“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四口人相依为命,没事儿,咱家塌不了!”
“对,咱家塌不了!”
整个两个小时,我就被刘凤和大舅这么抱在怀里,耳边是他们不停痛哭的声音,我则是死死攥着拳头,强忍着不让眼泪往下落,挑起嘴角,让自己不停地微笑。现在,我又明白了师傅的第二句话,笑着,不代表就是开心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刘凤搁院子里支起了几张大桌子,招呼着来我家随礼的乡亲们吃饭喝酒。
虽然白事儿不宜大醉大闹,但我们村儿就是有那么几个人,见酒比见自己的亲爹还亲,也不管人家难过还是不难过,就聚在一起喝。
我蔫巴巴的靠在大屋的门口,看着那些搁我家院子里吃吃喝喝的人,面无表情,心里更是枯槁。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都没睡觉,明明很累,也很困,可我却睡不着,也不想让自己睡着。
“姐啊,你刚刚那招太厉害了啊,那是啥啊?咋还能呼风唤雨呢啊?”
矮冬瓜噙着个喊哑的嗓子,搁我身边嘀嘀咕咕:“你都没看着我姑父那脸拉的有多长,不过就算再长,他也还是同意咱奶葬咱们这儿了,姐你厉害,真厉害!”
我摇了摇头:“那不是呼风唤雨,是招魂的小伎俩,是大先生最不屑的旁门左道。”
“啥,啥意思?”矮冬瓜没听懂,但也不在意,“不过姐,你不是说给我姐夫打电话了吗?我姐夫咋还没到啊?”
我继续摇头:“我没打,那不过是骗我爸的。”
是的,我根本就没给姜庄打电话,老太太没了,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和他有啥关系?
“哎呦,我说桂田啊,这事儿都办的差不多了?”
我和矮冬瓜正说着话呢,就看见我表姨从小屋走了过来,还有婷婷姐和那个上次拦着我去路的男人。
刚忙活完,打算歇一会的大舅赶紧迎了过去:“大表姐。”
我表姨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我大舅:“这是我和婷婷,还有刚生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刚生?
我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