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死者喝的水是你给他的?”顾谦非的矛头再一次指向了头号嫌疑人蒋瑾年。
“是的,我亲自给他倒的。”对于这个问题,蒋瑾年回答得不假思索,既没有回忆也没有犹豫,回答得问心无愧。
顾谦非继续追问,“当时也是这个味儿?”
“是的,安明喜欢茉莉花茶,我也喜欢,我亲手给他泡的。”蒋瑾年的回答同时解释了另一个问题——就因为他喜欢茉莉花味,所以园丁特意投其所好买了这个味道的除虫剂。
刚才顾谦非在进入院子的时候,也确实看到花园里肿着不少茉莉花,散发着清幽的香味,沁人心脾。
方岚欣闻言立刻补充到,“我们在蒋瑾年的房间里也发现了茉莉花茶,但是不含亚硫酸酯成分。所以可以排除杀虫剂是在泡茶的时候加入的可能性,只能是有人在事后往茶水里投毒。”
顾谦非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在此案中,投毒的早晚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关键还是要找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当前各种证据都对蒋瑾年不利,可是他又表现得如此淡定,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未免太不合理。房间是他安排的,死者喝的茶是他泡的,作为凶器的除虫剂就明目张胆地摆露台上,他要是真凶,未免也太蠢。
放在二十年前,在疑罪从有的那个年代,就凭这些证据,警方就足以草草结案,法院也会判定他有罪。就算在疑罪从无的现如今,有这些指向他的证据,就算还不够充分,警方也可以将他羁押个一两年,慢慢调查慢慢审问。
这时候,顾谦非又抛出一个新问题,“是密室吗?”
蒋瑾年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顾谦非真正想问的自然是方岚欣,后者闻言摇了摇头,“并不是。不管是卧室的门,还是露台门,都没有上锁,任何人都能进出。”
“不是密室吗?那有没有考虑过死者服毒自杀的可能?”
“怎么可能!安明是个乐观开朗的人,绝不可能自杀!你们不能因为案子不好查,就随随便便以自杀结案!告诉你们,我不允许!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出真凶,将他绳之以法!”蒋瑾年的声调瞬间提高了八度,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在说话。
这也是他今晚最激动的一次,足以看得出他与死者的感情深厚。
顾谦非无奈地撇撇嘴,案情分析的过程,无法就是进行各种逻辑推理,然后逐一排除那些明显不可能的思路,留下正确的查案方向。
别看密室的存在能够给真凶带来不在场证明,但是在刑侦高手眼中,密室反而是故意谋杀的最好证据。只有凶手才会搜肠刮肚去思考如何制造一个密室,而一个一心求死的自杀者通常不会有心思去把门窗关好,给自己营造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有那些开煤气自杀的是例外。
当然,绝大部分凶杀案都没有密室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凶手都有高智商。绝大部分激情杀人或者情杀仇杀的凶手智商要低于平均值,所以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很容易出现过激行为。
而对付那样的人和那样的案子,自然不需要顾谦非这样的高手出马,一大队随便一个中队长出手都能搞定。需要他出场的,对手必然是高智商。
顾谦非从进入别墅的那一刻起,就把此案的凶手视为一个高智商的对手,绝不相信自己有弱智光环这种bug能力,让凶手变得蠢笨而自投罗网。
既然凶手高智商,自然就得往最复杂的方向去想。这个案子没有密室,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是凶手狡猾的有力证据。
“别激动,我只是在问方警官,看看她是否做过这方面的调查。”顾谦非不得不安慰一句。
相比于激动的蒋瑾年,方岚欣就理智多了,认真地述说自己的分析。“确实不是自杀,因为除虫剂瓶子上面并没有发现死者的指纹。死者不可能自杀还想着如何消除痕迹,反倒是第三者投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要戴上手套,就能轻易地隐藏自己的指纹。”
“那就有意思了。真凶完全不掩饰投毒*杀人的手法,而嫌疑人们又都缺乏作案动机,那么,这就是一间精神上的密室!”
“精神上的密室?那是什么东西?”作为刑警,方岚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当晚住在这栋别墅里的七个人都有作案嫌疑,却都没有作案动机。你也和每个嫌疑人都约谈过,却无法发现有谁撒了谎。”此时顾谦非已经看够了第一现场,回头往外走。
“是的,不管是微表情还是测谎仪,都显示没人撒谎。”这才是方岚欣所面对的难题所在,让她不得不再次向顾谦非求助。
“但是不管怎么说,凶手只能是在这七个嫌疑人之中。那么只能有一种解释——真凶处于精神上的密室之中,隐藏了作案动机和作案时的记忆,也许连他自己都被骗过了。那么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打开这间精神上的密室,揭开凶手的真面目!”
回到起居室之后,顾谦非目光转向同一楼层的其他四间房。与凶案现场相邻的是一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