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落星岩北部,弈星坪之上。
晨雾初散,霞光万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着还未散尽的水气,弈星高台上朗朗笑声回荡在台前,魁梧男子豪爽笑道:“哈哈哈……百年后再见,大家可都别来无恙?今日又能在此一会,实乃杨某之幸,天下之幸!”
“有劳诸位远道而来,杨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几日休息可好?敝盟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今日一会,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是为何而来。杨某人也不啰嗦了,诸位天南海北难得一聚,也可趁此机会一叙,交流切磋,将我正派之风发扬光大……”
清九静静站在台下听杨泰杨盟主训话,此时她早非蓬莱装束,一身华服,墨色长发高高挽起,梳成繁复的发髻,以雕成枝叶状的翠玉发环束起,发丝如长瀑般纯粹地垂落。
额间细细描了银色花钿,四指宽淡青长纱缚住双眼,随意垂散在脑后,被风轻轻扬起,似绿色流苏。从未穿过的繁杂衣饰层层叠叠套在身上,自衣领上一点淡青晕染开,如天光破云,草木初生,浸润渲染,渐深如水墨山水般浓重。
最外锦袍之上寥寥勾勒几笔,萦绕全身,构成悬圃独有的纹章,似是一株神草。端庄仪态下偶有微风拂动,环佩叮当,珠玉落盘,端的是气质无双,幸而玉衡真人总算顾忌她要出手,未在后摆上动手脚。
颜初满意地微微点头,看着自己将她打扮出的效果,纵清九绝非美人,此刻却也震慑人心。
只苦了清九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颜初怕她辛苦,干脆使了个束身定帮她。说起来昨日随师兄回到逐月楼,师兄取出一只锦盒,道是师傅转交给她,打开看时原来是一套衣服,大概是玉衡真人十分了解她的脾气,怕这徒儿一身短褐就去台上过招。
比武可以输,面子却是不能丢的,因此特意叮嘱晚凌带了这么套衣服来。
清九于师傅的用心真是哭笑不得,抱着盒子回了颜初房间,因为招呼都不打就跟着晚凌跑掉,又全身湿透地回来,被颜初“温声”训了一顿,还被罚背法诀背了一个晚上……
清九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想打起呵欠来,虽说是修士,一晚上不睡觉也是很困的呀……哼,就知道借题发挥欺负人。
背到早上终于得空偷了个懒迷迷糊糊睡过去,没睡多久却又被颜初拉起来,道是盟主遣人来了。她从小奉行简单原则,这等衣服连见也没见过,更别说穿,只好拜托颜初帮她打理,却不想穿好之后会连动也动不了……御剑前来时还险些被绊倒。
晨光微浓,颜初知她在发呆,却不点破,回眼看向台上,见得客套话已说完,正为台下群雄一一引见众仙士凡侠:“……想必大家都已等的有些不耐,下面,杨某人便为诸位一一引见今日到来的英杰们!”
清九尚在发呆,忽觉身上一松,法术被解开,连忙小心站好,只觉四肢僵硬发麻,顿时苦了脸。颜初微微一笑,低声道:“御剑上台,小心些。”
话毕已招出符纸轻飘飘纵了上去,身形潇洒有如流云。身边衣袂凌风声一起,台侧待命的诸人纷纷各显神通,飘飘而上,纵有不会仙法之辈,也是行止翩翩,身法掠动间轻灵飘逸。
台下纷纷喝彩,最后一人自身边走过时微微一停,离她颇远,也不知是不是怕踩到了她的衣裙:“走了。”
清九回神点点头,微微拂袖,剑气凭空自脚下凝起,御风而去,当真有点九天仙子的味道,只可惜,她自己也清楚这不过是撑撑场面罢了。
高台之上十六副桌椅两两相对而放,其上各置名牌清茶,椅后跟着走来劲装少年,以供差遣。清九最后上台,微微拂袖,剑气漫逸,缓缓飘落在晚凌身边,同大家一般肃然而立。
台中杨泰四方抱拳,朗声道:“诸位乃是各门精英,乃是我正派之未来脊梁,不才杨泰,落星盟盟主,有礼了!”
十六人纷纷各做礼节还礼道:“盟主不必多礼,惭愧!”
杨泰点了点头,捋须一笑,缓缓走到第一副桌椅前,朗声道:“这位唐少侠,便是西蜀唐家堡堡主第三位公子,追命箭唐无岚唐公子。”抱拳道:“唐少侠,有礼了。听闻唐少侠箭出无影,见血必杀,夺魂追命,神挡神杀,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清九微微抬眼瞧去,杨泰身边的少年一身黑色劲装,间杂缀着深蓝布料,头发高高束成马尾,领口深深开到胸膛之下,却并不显得魅惑。露出的皮肤在阳光下尤显苍白,几乎将他旁边的女子都比下去。精致的面庞上覆了半张银面,森冷地映出日光,右眼微微眯起,似乎并不习惯暴露在阳光之下。
清九想起下山前颜初叮嘱的话,不由对这唐门弟子多上了心,细细打量时见他衣上暗缀了不少机关暗器,手部也套了银质手套,指尖带着尖刺与倒钩,看起来十分有杀伤力,后腰别着看似沉重小匣子,似乎是用来装暗器。整个打扮流畅而危险,哪怕站着不动,也隐隐散发着杀气。
唐无岚……清九将这名字在心底念了几遍,戳上危险的字样,目光跟着移过去,他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