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许多。
微微刺痛皮肤的，那是，杀意吗？
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他，敛了最后一丝笑意，眉间冰冷一片，带着绝对的主宰与杀机，沉稳地，一步步踏近。掌中不知何时握起一柄长刀，流畅的刀身泛着幽幽寒光，隐隐透出鲜红。
连呼吸都几乎为之停顿，这样凌厉的杀气，就像他的笑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抬起的刀身平平指向褐衣女子，他缓缓开口：“放下她。”
清九看不见他的模样，只是胸口，心跳忽然变得好快。
几乎冻结的空气中，寂有些僵硬地勾起了唇角，声音中有些不自然：“嘻嘻，就站在那里！再靠近一步，我可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呢~”
清九想开口唤他的名字，让他不必顾虑自己。她不愿意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拖累任何人的负担……不愿意，再重演那一场雨夜的悲剧……
笨拙的木制面具之下，冷冷双眸中透出的杀意恣意生长蔓延。寂抱着手臂，背后却忍不住发凉，连呼吸也被他带得微微颤抖。这个男人，体内似乎有着巨大的力量，若是他当真动起手来……寂微微皱起眉头，亮出一柄匕首，抵在了清九脖颈上，随时提醒着他。
颜初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深沉的眸中看不出半分情感，唯有杀意未曾消退。是在后悔吗？是在自责，哪怕过了一百年，还是连改变的力量也没有？口口声声说着保护，却终究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这样独自不甘？！
“你若敢伤她一分……”他缓缓开口，极慢，极低，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了什么，对面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我，会灭了天衍全族。”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醒来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有些难受。脑中还萦绕着可怕的，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石室，冰冷而空旷，不见天日。睁眼的一瞬，几乎以为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梦境，而自己还活在那样苍白毫无生机的牢中。清九揉了揉额头，缓缓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发疼，翠绿短衫还沾染着凝固的深褐色血迹。
那样鲜活而美好的生命就此逝去，再一次，那样残酷。明明再早一些时候，还在笑着，还会生气，还会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为她挡住腾腾热气……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而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终究，只是个看客。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依稀记得阿喵被寂操控着擒住自己要挟了众人……颜初，对，颜初，他一定很担心吧……要怎么才能告诉他，自己没事？
自己，他与天衍教，到底有什么关系？记忆里仿佛还有许多地方，被雾气笼罩，每当想要看清，便头疼欲裂。
轻盈的脚步停在床前，抬头，一袭褐衣站在眼前，面容姣好，那道魔纹已经隐去，寂笑得轻佻而意味深长：“醒了？醒了就跟我去见主上吧，主上明明不近女色，也不知这次怎的点名要将你活捉。”
主上？刚刚醒过来的脑子有些迟钝，一时想不起她的主上应该是谁，座使又是个什么职务，只是隐隐厌恶着这个女子，盼能离她远些，恨不得将她手刃。若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概此时，她已经偷袭出手了。
不容她深思，寂已经不耐地拍了拍手，顿时有黑衣人出现在房中，跪倒在她身边。寂轻启朱唇，道：“带她去见主上。”
“是！”两名黑衣人齐齐应了一声，将她架起，跟在寂身后。长长的回廊中还回荡着空旷的脚步声，她没有反抗。身体软软的没有什么力量，遍布的伤口虽然不重，却很痛。只是这样的痛，又哪里比得上她眼睁睁看着第二个朋友死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高大巍峨的石殿，可笑的有七分眼熟，本该意为庄严高贵的地方，在她眼中只有仇恨与冰冷。石门横亘在眼前，阻断她对内里的一切窥探，寂收起全部嬉笑神情，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伏下身半跪道：“属下寂，求见主上。”
剧烈而断续的咳嗽声从石缝中透出，似乎是极力压抑的结果。寂眉间隐隐闪过一丝忧虑，却转瞬只留下忠诚与冷漠，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属下有过多的感情。
半晌，内里传来清冷，低沉的嗓音：“进来吧。”
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清九的呼吸在一瞬间停下。
高大的石座之上，他静静坐着，半倚着护手，苍白的指间执了一卷书简，似乎凝神思考着什么，不时压抑而剧烈地咳起来，左手手巾中隐隐掩着殷红血迹。药汁静静放在他面前石案末端，袅袅腾着白雾，隔着大半个石殿，也能嗅到那苦涩的气味。
将她架入殿中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清九静静地伸手，抚上了自己心口，那个微微跳动的地方。那样急促的心跳声，让她几乎害怕会在这寂静的殿中被他发现。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真实，这样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这样的，跳动的生命，原来自己，还是活着的。
几乎快要忘却的，这件事。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被时时提醒着，原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