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真人微微拂袖,淡声道:“先起来。此事虽难,总是有法子的,否则我等又何需担心魔教布阵之事。稍后便要烦请唐少侠传讯归鸿城、落星盟将执明珠、孟章珠送来昆仑,与诸物一同封印隐匿,决计不可落入魔教手中,至于你们几人……”
玉衡真人抬头看着渐渐泛白的天际,沉声道:“古书中还记载了一种法术,能暂时令生魂出窍,并隔绝生气,不教寻常鬼物察觉。待到下一次鬼门开时,山人便可以此术,送你们进入鬼界外围,只是……”
他顿住话锋,似乎有什么极为难之事。颜初察言观色,缓声问道:“敢问真人,此术可是有什么风险?”
“躯体魂灵俱为一体,此为天道,此术逆天施为,虽可暂时迫出魂魄,但若一日内不能魂体重合,纵然你等有微薄法力,魂魄也会因失去依托,从此消散。因此,此行实在万分凶险。”
颜初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请真人放手施为,在下纵不惜代价,也要救回清九。”
晚凌毫无迟疑道:“弟子愿往!”
林夕咬着唇犹豫了片刻,低声道:“魂飞魄散吗……啊,可是阿九她落入魔教手中,一定很难受吧……只要我们抓紧一点回来就好嘛。我也去!”
紫芸将长鞭绕回腰间,冷冷瞥了一眼林夕,哼道:“我紫芸仙子可不会落在别人后头。”
“阿弥陀佛……清九施主以身伏魔,小僧又怎可袖手旁观。”
玉衡真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拂了拂袖,道:“如此,就请诸位少侠先往休整准备,今夜子时鬼门将开前,山人便于此处施法,将诸位送入鬼界。”
极西。
无迹崖的天空仍是那样阴沉,层层叠叠拨不开的云霭,就如这日复一日盘旋的怨灵魔魂般压抑。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自秦九回来后,秦衣便鲜少再咯血,连带着月圆之夜的反噬也轻了许多。封印自主地吸取着她的灵力,却仍是一天天衰微下去,时间,真的不多了。
经脉中灼烫的创伤被封印中本源之力一点点抚平,身体却日渐衰弱下去。秦九静静抚上胸口,那处窄窄的伤口已结了淡褐色痂。一箭穿心,若换做寻常人,大概早已是一具尸体。
只可惜,她不是寻常人。这个地方,被他们称作心脏,于她却不过是一片空空荡荡。
呵,是啊。她甚至连人都不是。千万年前伏羲留下这个封印,谁都不曾料到,她竟会有了意识,甚至修出灵体。千万年的孤寂痛苦,生于无迹,本该亡于无迹,大约原本就不该踏入这人世。没有心,要如何读懂凡间爱恨?
肩头微沉,一件大氅落下,跟着被一人顺理成章地拉入怀中。秦衣的声音低沉,却总是带着奇异的,令人服从的力量:“怎的一个人跑来这里?”
微微勾起唇角,看着身前封印无声地张弛,与魔气激烈地碰撞着,卷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灵力漩涡,膨胀再破碎。封印壁带着淡淡银色,剔透而脆弱,仿佛一触即碎。这样一个东西,却牵动了这世间所有人的命运。
“我在想,当年若是再晚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若真如此,大约一切烦恼,也都没有了吧。
秦衣理顺她随意披散的长发,沉声淡淡道:“既然落到了本座手中,除非本座死去,否则不必妄想离开。”除非,到他死去。这一天,是不是很快就要来了?
他忽的重重将她压入怀中,胸膛起伏着,气息第一次有些不稳:“我这么自私,你恨过我吗?”
秦九习惯了他的强势,只是不经意看到他眸中难以道明的黯然,愣了愣,用力摇头道:“怎么会呢,你和阿七,都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秦衣眸光一沉,淡淡道:“本座不想提他。”顿了顿,眸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甘,语速不经意快了几分:“本座这辈子唯一后悔之事,就是将你让给他。”
“让?”
秦衣威胁般压低嗓音,在她耳边狠狠道:“这一次,本座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秦九毫无来由地一颤,心底隐隐浮出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秦衣却不再打算提起这个话题,垂眸望着潮汐般律动的封印,忽的低低开口:“阿九。若是有一天,我护不了你,那要怎么办?”
秦九一愣,从不曾听过他有半分示弱。那个身影沉稳而挺拔,永远都护在她身前,永远,都让她不必害怕。若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不在了……
半晌,她忽然上前了一步,手心轻轻贴住封印,淡淡银芒笼住她全身,唇边笑意恬淡而坚定。
“那么,就换我来,护着你罢。”
天色,终究还是渐渐暗了下去。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有许多事情不得不面对,而时间,绝不会为任何一人停留。
林夕捏着衣角,在冰冷坚硬的石榻上辗转反侧了一日,困得呵欠连天,却还是没能睡着。一想到晚上就要前往一个神话中的世界,也许还有着生命危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