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凌注视着她，沉声道：“你比我想的还要坚强。”
她覆住眼，掩去眼角湿润：“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没有办法再依靠了。”
晚凌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长大，他知道她最擅长伪装。他知道她内心的痛，就像她右掌包裹妥帖的白布之下，那样的血肉模糊。也知道，她绝不肯让别人看到。而她这样平静的模样不正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吗？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安慰去劝说。
半晌，他淡淡道：“他在师傅那里……若是难过，就来找我吧。”
清九微微一笑，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总带着一层疏离：“我就不去了。谢谢师兄。”
天衍故城。
风鸣孤城，月色笼寒沙。
呼啸的狂风扬起他衣袂，清辉下他身影依样清冷。瞭望台上，他还静静望着远方日落的地方。那个背影，只像个单纯的，思念爱人与故友的少年。
寂灭伤三座使在他身后无言跪倒，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打扰他的寂寥。
半晌，秦衣微微拂袖，嗓音低沉，似还带着难掩的疲惫：“起来。”
三人齐齐站起，寂皱着眉小心地端详着他，眉间有浓浓忧色。灭与伤虽只是垂眸看着城下，却也掩不了神色中的担忧。
秦衣轻哼了一声，似是责怪他们的分神，负手挺直了身子，依旧是那个高傲冷漠的魔教教主，重又拾起庄严气度，冷冷道：“三位座使，莫不是来赏月的？”
寂最先回过神来，低头请罪道：“属下一时失态，请主上大人恕罪。”
秦衣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她还好么？”
寂沉声道：“护法大人……已经醒来，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情绪也很平稳。”
秦衣淡淡道：“嗯，辛苦你了。”
寂轻轻摇头道：“主上哪里话，这是属下的本分……只是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衣打断道：“既不当讲，就不必讲了。”
寂微微一愣，一时语塞，忍不住抬头望他。却见那挺拔的身躯第一次有了几分憔悴，在夜色中有些无端孤寂。迟疑了半晌，已到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化作眸中深深忧愁：“是。”
秦衣蓦地拂袖转过身来，扫了三人一眼，皱眉道：“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本座之事，无需你们担心。”微微俯身，顺手有些轻佻地托起寂的下巴，微微勾起唇角：“座使是在，替本座难过？”
寂有些意外地对上他目光，却仿佛遇上一块磁石，被其中深沉悲哀吸引再难移开半分，轻声道：“属下……只是替主上不值。属下不明白……”
他忽的轻哼一声，再次打断她的话，松手挺直了身子，目光冰冷：“明白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寂微微一惊，终于明白那人乃是他心头之伤，垂头肃然道：“是，属下失言。”
沉吟片刻，他淡淡开口：“灭，你那边，情况如何？”
灭微微伏身，恭声道：“回禀主上，属下已尽力约束部属，只是正派好手今日已多次蠢蠢欲动，只怕距离发动攻击，指日可待。”
秦衣目光一移，停在伤座使腰间长刀之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漠然道：“伤，阵法筹备得如何？”
伤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属下已着人手暗中将阵物送去安置，只是主祭坛之上法阵损毁严重，尚需数日方可复原。”
秦衣微微皱眉道：“时间不多了，你再调一百人，务必在三日内完成，切记不可让他人察觉。”
伤伏身道：“是，属下必然竭力完成任务。”顿了顿，有些犹豫道：“主上，阵法消耗极大，你的伤……”
秦衣神色一冷，沉声道：“本座以为，你比寂懂得不说多余之话。”
伤微微皱眉，执意苦谏道：“主上，纵然您责罚属下，属下也无法坐视您这样下去……主持阵法只要稍有闪失，便是丧命之虞，主上日前一战伤及根基，应当好好调养，岂可因儿女情长……”
秦衣低下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伤料想过他大怒，料想过他重责，却独独不曾料到他如此反应，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不再说下去。秦衣顿了顿，淡淡道：“伤座使一片好意，本座岂会不知。”
伤微愣，屈膝跪下，沉声道：“属下诚请主上保重身体，为族民大计着想！”
秦衣垂眸看着他，半晌，轻轻一笑：“就依你所言罢。”
古战场外。
青色华丽而不落俗套的帐子内仍亮着幽幽灯火，与漫天星辉交映着。帐中三个身影围在一张床前，正低低叙说着什么。
晚凌微微皱眉注视着床上那人苍白的面容，与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的胸口，沉声道：“三天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吗。”
玉衡真人捋须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人：“山人从未见过此等怪异脉象，唯有以灵力续他一线气息……到底生死如何，却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玄镇真人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