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需要知道的只有犯案方法啊。接下来呢?之前我们主张他死于流感,那今后要改变方向,主张是你注射强肌精z的吗?」
我以为身为律师会问这个问题天经地义,可是筱田却大张着嘴,用整张脸表达出他无言的心境。
「丽子,你就不好奇是谁杀了荣治的吗?」
这问题实在太蠢了。
「当然好奇啊,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吧。」
我脑中浮现出朝阳的脸。朝阳现在应该正在寻找犯人吧。就把找犯人的工作交给朝阳,我就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我是你的代理人啊。」
而且这关乎我的一百五十亿日圆──我暗自在心里这么说。
「拓未确实很可疑,之后只要设法瓦解他的不在场证明就行了。假如可以更进一步抓到他的弱点,对我们就更有利了。我刚刚也说过,我们在犯人选拔会上已经获得金治总经理和平井副总经理的同意,再来只要搞定定之前常董的票就行了。」
筱田好像完全没跟上我的速度,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的!非得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你才懂吗?」
我忘了对方是客户,忍不住对他吼了起来。筱田一惊,僵住了身体,但是表情却隐隐带着笑意。这家伙真是个抖m 1 。
「假如找到拓未是犯人的证据,我们可以拿着那些证据去找定之前常董谈判啊。问他:『你想让自己儿子成为罪犯,还是让我的客户成为罪犯?』」
无论警察如何判断,只要获得金治、平井、定之的首肯,我们就可以继承荣治的遗产。对他们来说,与其让财产完全被收归国有,还不如交给对森川制药有利的人,跟新股东之间建立起良好关系。
不过荣治遗书的原本被偷,还没能找到,这倒是一个痛脚。虽然有扫描档案,但法院是以纸本为凭证的老派机构,没有原本的遗书可以说立场相当薄弱。津津井一定也会全力猛攻这一点,到时候可能是争论遗书效力的战争反而更加激烈。
「丽子。」
筱田难过地垂下眉尾。
「算了吧。」
「啊?什么算了?」
「我不想再追查这件事了。」
筱田说得很肯定。从他粗肥的肚子里发出的粗肥声音。
「什么叫做算了?就差一步啊!接下来只要说服定之前常董,打倒津津井律师,我们就能各自拿到一百五十亿日圆了不是吗?」
筱田摇摇头。
「我不是想要钱,只是想知道荣治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能──」
我没能继续往下说。我发自内心觉得惊讶,眨了好几次眼,盯着筱田的脸看。这个圆滚滚的男人,长得好比直接放大的婴儿,他那对小眼睛看着我。我完全不懂筱田在想什么。
「眼前明明有一百五十亿日圆却不伸手去拿?真的就差最后一步啊。因为筱田先生本来就很有钱,所以不需要这些钱吗?」
筱田看着我,流露出怜悯的视线。
「你大概不了解,有些人心里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你是代理人、我是客户。无法理解客户期望的律师,那我只好开除你。」
筱田拿起桌上的传票,离席走出酒廊。
我愣愣地看着筱田愈来愈小的圆圆背影。
开除我──?
开除,也就是解除委任?
我是一个被客户解除委任的律师?
总是维持高速运转的大脑,现在呈现当机状态。
自己的专业遭到否定,是我最难接受的事。就算是被男友抛弃、被爸妈逐出家门,大概都不至于这么错乱吧。被客户放弃,让我感受到一种被推落到地底深处的绝望。
我哪里做错了?
我不顾旁人的眼光,抱着自己的头。
为了达到目的我向来不择手段。当然偶尔也会用些激烈的手段,但我从没做过犯法的事,甚至为了保护客户竭尽全力,我理应获得客户的感谢,没道理被抱怨。我到底哪里不对?
什么叫「无法理解客户期望的律师」。
这比过去听过的任何批评都更让我受打击。就算被争讼的对方或者相关人员痛骂,我向来无所谓。但原来被自己客户背叛的感觉这么难受。
筱田想要的并不是拿到一百五十亿日圆吗?我一直以为他说想知道荣治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了拿到钱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