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祈攸醒过来时，满脑子都是肖楚舟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我在你的未来，我的过去，见到过你。”
“小丫头，只有你能帮这个傻子了。”
“他不能死。”
那是她在忘川河畔，与司锦寒朝夕相处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来的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她，司锦寒的状态不好，他会死，他会永远消失。
他会从她的生命中彻底离开。
于是沐祈攸慌了。
那是她的恐惧。
本该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却因为肖楚舟告诉她——一直陪伴她的人要死了，将永远消失。
那一段记忆成为了她的噩梦。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在忘川之中游走，四处找寻救司锦寒的方法。
她想起那个叫肖楚舟的给了她一段记忆。
她知道[神祇之争]之中，他们经历过什么。
虽然还是不太懂人类之间的情感，但她分明看到肖楚舟和司锦寒脸上的难过与绝望。
在与肖楚舟的交流之中，她才知道肖楚舟的残魂有一部分落在忘川之中。
因为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顺便就附在了沐祈攸身上。
两人在脑海之中沟通，一切的一切，司锦寒什么都不知道。
从司锦寒越来越沉默，不再对她有问必答时，沐祈攸知道，司锦寒真的要消失了。
她和肖楚舟达成了协议。
按照肖楚舟教的办法，通过副本找到了白炀，并且把司锦寒的位置告知于他。
白炀来的过程中，沐祈攸并没有闲着。
司锦寒一心求死都是为了肖楚舟，肖楚舟做下这番布置也是为了让司锦寒活下去。
而她比较贪心，既不想司锦寒消失，也不想司锦寒口中唯一的挚友彻底死亡。
好在……
可能是司锦寒和肖楚舟的一番骚操作实在是太过违规，为了解决他们制造出来的麻烦，一直两个并不完整的人身边徘徊的沐祈攸居然窥见了救下肖楚舟的方法。
那是序列之中隐藏的规则，沐祈攸窥见这个方法时，好不容易趋于完整的魂魄再次破裂。
所幸她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如果那个所谓的白炀真的靠谱，那司锦寒就不会有事。
而她在灵魂彻底碎裂之前，在司锦寒身上留下的信息——能够救下肖楚舟的方法，也会被白炀看到。
她在忘川之中沉浮万年，与这人相伴千年，而她成为真正的人不过几日。
短短几日，就在她终于有了完整的身体，可以离开忘川时，她为了司锦寒和肖楚舟——一个陪伴她半生、一个在意识中出现过的人，灵魂碎裂。
仿若蜉蝣，朝生暮死。
沐祈攸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当然她对死亡也不惧怕。
她只是害怕，她短暂的有意识的时光中，陪伴过她半生的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是她唯一认识的人，也是唯一记得的人。
尽管她还没有成为完整的人，还不懂人类的情感，可是她知道她舍不得。
——
肖锦言醒过来时，脑子还有些混沌。
下一秒，他心中一痛。
难怪他第一见到沐祈攸就忍不住想靠近……
难怪他对于人类的情感还未理解就对沐祈攸动了心。
原来……
他们那么早就曾彼此依偎，度过最痛苦的岁月。
不再犹豫，他几乎一刻也等不了。
掀开被子刚打算下床。
“司锦寒。”
柔软的女声响起。
在他抬头的瞬间，沐祈攸直接扑进了还没来得及下床的人的怀中。
“司锦寒。”
沐祈攸声音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肖锦言分明能够感受到她话语间的颤抖。
看到了沐祈攸的梦境，他终于知道沐祈攸的恐惧是什么了。
不是未产生个人意识之前的恶毒谩骂、也不是意识产生之际的怨灵侵体带来的幻觉……
而是她终于产生了个人意识，自己身边的人却要消失。
没有人类的意识时，她毫不畏惧。
因为有了人类的情感，她才有了恐惧的事物。
“司锦寒。”
沐祈攸再次开口。
肖锦言低头看着她的发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在。”
“对不起。”
那一段时间的陪伴，本来应该给你带来快乐，却让你为此灵魂碎裂。
“谢谢你。”
在最黑暗的时候陪着我，让我在面临死亡时无惧无畏。
司锦寒一下一下摸着沐祈攸的发。
沐祈攸抬头时，眼眶有些红。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经历过照心幻镜以后，司锦寒知道，现在的沐祈攸还没有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