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蜿蜒曲折的石子路上,偶有鸟叫虫鸣。对于沧山地界来说,又是一个静谧且平凡的夜晚。可对行走在石子路上,双手横抱着冰冷身躯的北暮来说,这却是一个极不普通的夜晚。
缙心虽然得救,但她的两眼依然没有活力,瞳孔涣散,如幽魂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北暮身侧。
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顾盼和他的两名侍卫远远注视着。他们虽没有失去过至亲之人,但眼下的悲伤氛围依旧让他们感同身受,想着给他们一些空间,便没有过分靠近。
北暮横抱着北之平冰冷的身躯,找到一处空旷的荒芜地上,将他放在一旁。缙心把手里的铁锹递过去,北暮接过,一板一眼的挖起土穴。
“北暮啊。我想要去外面的世界走上一遭。这次内像典仪过后,我就会出发。不管...是以一名内像师的身份还是一介凡夫俗子的身份。”
北之平的话还在他的耳畔回响。他面无表情的持续挖着。
“如果是内像师,那旅行会简单写意许多。但如果是一介凡夫俗子——很大的可能性是后面这种情况吧——那我也会备齐所有的应备之物,往西面走,偷偷越过东临国境,去往青丘。”
几天前的话如今回忆起来是如此遥远。月光下,有一只泛着隐隐流光的鸟儿停立在北暮的肩头,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缙心空洞的目光望向那只似曾相识的鸟儿。
“我要在青丘的草原上抓雪巨兔,骑赤狐狸。然后往北,去北冥,和溟汐族做买卖,跑到终末海,攒上钱娶一位天廻族的姑娘。嘿嘿。”
北暮忽然咧开嘴,不明所以的笑了笑。简陋的坑穴在他持续不间断的动作下很快就完成了。
他抱起北之平,把他安放进去,开始掩埋。
“接着啊,来到九都,考取功名,封王拜侯。听说啊,那里唯才是举,可没有东临这样多的条条框框约束。等我在九都呆腻了,就带上妻子,去南渊。探一探挖掘了上千年的夸父一族以及那个比沧山的高度还要深好几倍的南渊。”
北暮一如往常那般拉起缙心的手,然后带着她,朝已经夯实了的墓丘磕了头。
接着,他摊开掌心,迎着月光,看着那枚被北之平视作幸运象征的护身符。
肩上的鸟儿也看着那枚护身符,发出一声低鸣。
“离开南渊后,我再往西去苍梧。参拜神树,探访一下乌之国,在苍梧安一个树窝,啥时候走累了就回去。休息完再度踏上旅程。下一站应当就是大荒了。大荒可是个危险的地方,山石嶙峋的,书中记载也不多,接着我想想,唔,南下是司幽,据说被难以跨越的石墙包围起来与世隔绝。我倒要进去看看司幽为何会被称作阴影国度。“
“最后就是九州极西之地——巫咸。去巫之堂观摩巫女们跳巫舞向上天祈求的场景,一定很震撼吧!啊,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大。”
“外面的世界么......”北暮抬起头,喃喃自语起来。
鸟儿啄了啄他的面颊,北暮低下头,这才注意到那枚护身符正在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这不是来自月光的反射,而是护符本身的光亮。
他突然想起自己腹部曾被孟叁抓伤过,伸手摸去,疤痕已经浅的几乎看不见了,疼痛感已然消失,他的伤口居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愈合。
难道是这枚护身符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迎着月光,北暮忽然心有所感。他本能的举起右手,手心凭空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匣子。黑色匣子正正方方,上面雕纂着密密麻麻繁复的金色花纹。
远远注视着他的顾盼心下大生震撼。
这种器物的登场方式,只可能是拥有器灵像的内像师。
而器灵像大多都是兵刃或者日常用具,至少顾盼从未见过器灵是一个匣子。
“怎么...可能?”一直观望着的顾盼喃喃自语:“我记得他照内像镜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从镜子里出现。应当没有内像力才对,难道...因为刚才的经历,他的内像力觉醒了?那为何之前不曾发光?”
北暮打开这个黑色匣子,把护身符放了进去,然后合上。当匣子被他合上的那一刻,化为了一缕黑色的烟雾,须臾后消散。
这样的出场和离场方式,怎么看都是内像力作用的结果。顾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加注意的是立于北暮肩膀上的那只鸟儿。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它,他一直认定,这只充满灵性的鸟儿必然是九天玄鸟无疑。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那只鸟儿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顾盼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他熟悉这个歌声,暗道一声不妙,试图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还是迟了一拍,他只感觉头重脚轻,接着一头栽倒,沉沉的睡死过去......
——那个时候,当北暮乱斧把石姐姐砍死后,满身鲜血的,惊惧万分的,从石姐姐家爬出来时,他真的感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