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祠门被推开,一伙剽悍的钮氏祠壮涌进来。在一顶『毛』蓝『色』大雨伞下,满脸杀气的九叔走了进来。依菱吓得脸都白了,再也不敢说话。“谁放老婆子进来的?滚出去!”九叔骂道,两个汉子上来架着依菱拖了出去,他又命令祠壮,“把『奸』夫『淫』『妇』放下来。”四五个祠壮一起上来,将他们从木驴上解下来。
九叔抽出文告念着:“『奸』夫『淫』『妇』,你们听着,族里公议决定:姓齐名彻者,乃外来游民,因依附洋人,称雄我里,为人不齿,近又与我钮氏良人勾搭成『奸』,被当场捉获。此『奸』夫『淫』『妇』,败我钮族门风,此风不除,将增族中邪气,长『淫』秽之风,不法之人将聚而效尤,故上拜天地,下祭祖宗,将『奸』夫齐彻放湖漂,『淫』『妇』钮桑氏沉河,永不入祠!”九叔念完,就把文告递给了身边的祠壮头目,“贴出去。”
九叔问祠壮头目:“都准备好了没有?”祠壮头说:“叔公,一切就绪。”九叔喊道:“走,送他们上路!”几个祠壮将齐彻和桑双一起拖了出去……
钮方丽赶到县里时,吴县长正在办公,她顾不了许多,直冲进去,也不管他们正在议事,大喊:“吴县长,快,快去救齐彻!他们,他们要点齐彻的河灯!”“点河灯?怎么回事?”当吴县长弄明白情况时,不由愤怒起来:“这年头还有人敢点河灯?这酷刑早在清朝时就废了!是谁,是什么人?”“是我们钮家的人,他们说齐先生与我哥的妾私通。”“齐彻是我们县的名人,刚刚获了世界金奖,他们敢点他的河灯?”吴县长拍了桌子,“不过,钮小姐,齐先生和钮二爷的妾,是不是真有一手?”“我不知道,不过我想齐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事情确实很蹊跷……吴县长,求你快派兵吧,不然来不及了。”“好,我马上派人……不,我要亲自去。”吴县长站起来对卫兵说,“去,把水上警戒队汤队长叫来。”一个小时后,吴县长和钮方丽上了县里的快艇,一队水警随之前往,快艇绕开周围的运输船只,沿着笤溪疾速向南溪开去。
齐彻出了事,墨琴很无奈,醉了三天。她想去求钮五阳,却看见了街上贴的告示,于是知道了齐彻放河漂、桑双沉河的消息。
她冲到祠里,那里已没有人,她不顾大雨,疯了一样跑向溪边。
大雨如注,天昏地暗,南溪里波涛滚滚,浊流滔滔。赤『裸』着身子的桑双只套着那件所谓捉『奸』证据的红兜肚,被装进一只捉鱼的长竹篓里,竹篓上绑着一块大石头,放在溪边。她闭着眼,一只狗走过来,『舔』着她脸上的雨水。齐彻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块门板上,上面竖着一道幡,幡的两边各挂着一只白灯笼,写着“『奸』夫必死,救者男盗女娼”。南溪的水无情地『舔』着长满芦苇的岸边,十几个精壮的大汉站在两侧。九叔和众长老坐在溪边搭起的雨棚里焚香,告祭祖宗。钮五阳脸『色』铁青,低着脑袋,似乎不想看到这一幕。许多不顾风雨前来围观的人们,他们有的在摇头,有的在说着什么……
待墨琴赶到时,九叔已经焚好香,告祭了祖宗,正下令把齐彻和桑双送上筏子,划到溪心。墨琴猛地扑上前去,拉住门板,对着齐彻猛喊:“齐彻,齐彻!这是要干什么?”“墨琴,我没有罪,我没有罪!”齐彻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眼,沉重地说,“墨琴,我是被陷害的,告诉他们为我报仇!”墨琴却疯了一样扑在他身上,撒泼似的打他:“你该死,该死!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惟独这种事,不可原谅!”“墨琴,这是陷害,是阴谋!”“可你是被他们当场捉到的呀!”墨琴瘫坐在泥地上,嘴里喃喃着,“我不信,齐彻,怎么会是这样?真倒霉,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也总是这样倒霉?齐彻,你害了我。不行,你不能死……”“墨琴,你自己好好过吧!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们谁也不欠谁了。我死了以后,你去找常亮,拿回你的股份回上海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齐彻迟疑了一下,但也十分无奈,“墨琴,我不会白死,请你告诉常亮,这厂要干下去,不能放弃,一定要找到我弟弟,说我原谅了他们,我让他当大掌柜,这是我的意思。还有,钮五阳……我一定饶不了他!”
墨琴放声大哭起来,齐彻强忍着泪水说:“墨琴,我走了,你离开南溪才是上策,不要再『迷』恋绿杨楼,绿杨楼是个血腥之处……”
他的话没有说完,两个祠壮就推开墨琴。这时,桑双先被拖上了一条平头竹筏。岸上擂着鼓,许多人在呐喊,火把在晃动。平头竹筏划到了南溪的中流,八条大汉伸篙入水,撑住平头船。一个持剑的道长道貌岸然,站立船头。这时,雨已稍停,两岸观者如堵。
八个祠壮平托起桑双,走向船头。桑双吓得在竹篓里扭动,大声尖叫:“叔叔伯伯们,我没有罪,你们别杀我!到时候你们会后悔的,我在阴间做了鬼也会来报仇……”站在船头的道长打了一个寒颤,挥着剑:“封她的口,不能让她发毒誓。”找不到别的东西,一个祠壮只好往桑双嘴里塞了一把青草。她用力将草吐出来:“我做了鬼,也会找你们……”道长无奈,用剑割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