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冒险的做法,可是已经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反正最糟糕也不过如此了。
苏锦咬着嘴唇慢慢地将手伸进了脖子里,唇齿之间再一次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可是她的心跳太快,血管里仿佛着了火似的,并且那火苗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动蹿遍了全身。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身体突然充满了不知名的东西,胀得胸口几乎炸开。
孟恒飞下了车,一副不怎么爱答理人的样子,曲老板冲着他笑他也假装没看见。孟婉婷紧跟在孟恒飞的身后下了车,冲着车门旁边的曲老板温和地笑了笑,就退后一步紧紧盯住了车里的苏锦。
苏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心里的东西死命地攥紧。
雨还在下,扑在脸上绵绵的丝一般的细润。苏锦扶住了车门,慢慢地探下去一只脚,然后再费力地将另一条腿移了出来。她双脚一沾地,立刻一个踉跄朝着前方扑倒了过去。
站在车门旁边的两个人连忙伸手去扶。苏锦朝着孟婉婷的方向靠了过去,同时将手心里的东西迅速地塞进了曲老板的手里。
孟婉婷上下打量她两眼,微带不悦地问道:“没事?”
苏锦摇摇头,没有多看曲老板,低下头跟着孟婉婷走进了木楼。下垂的视线只能看到曲老板落在相隔几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
招待他们的地方类似于汉族人家的厅,木制的家具显得十分简陋。有灯,但是光线并不好。李晓鸥正伏在桌子上列单子,不时地抬头征求孟汇唐的意见。孟恒飞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闭着眼睛打瞌睡。
通向里间的一道门挑起了门帘,外面是一道窄窄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仿佛是厨房的样子,名叫阿井的年轻人和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妇人正在忙活着做晚饭。
孟婉婷带着苏锦在孟恒飞身旁刚坐了下来,李晓鸥那边就列好了单子。曲老板细细看了,又指着其中两项说时间太急恐怕买不到,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又从李晓鸥手里接过去了厚厚一叠钞票。
曲老板一边把东西塞进贴身的口袋里,一边嘱咐他们,“明天一早我带着东西过来,四点钟出发。阿井会准备好干粮。”见孟汇唐点了点头,又说,“你们吃完东西赶紧休息。”
李晓鸥起身送他出门,白始至终曲老板也没有朝苏锦的方向看上一眼。这训=苏锦情不自禁地就有些不安:自己递过去的东西他到底有没有拿到?该不会是掉在了脚下的烂泥里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吧?
会吗?
无论如何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曲老板,希望他能够良心发现带着她的金锁去报警。不过,李晓鸥也说了,这里的人对警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那么,只能希望他会拿着这枚金锁去换钱了,这是陆显峰的东西,说不定他也能想到通过这样东西来寻找线索……苏锦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无比心酸地预见到这枚金锁很有可能在辗转流离了若干个年头之后,在一个极偶然的条件下被他找到。那个时候,她这个人说不定早已经连渣子都不剩了……在苏锦没有看到的地方,孟汇唐和孟恒飞的视线一起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像是有了一种默契,父子俩一个对视,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晚饭吃的是米线,虽然不像饭店里做的米线那样搭配了多种配菜,味道却十分鲜美。配着新出锅的火腿粑粑,若不是怀着极重的心事,苏锦真的会多吃两碗。
条件所限,几个人也就不再讲究,烧了两桶水在简易的木格里随便冲洗冲洗,就各自回房睡了。
孟婉婷给她扣上手铐的时候很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是哪里不对劲。孟婉婷想到刚才在楼下孟恒飞也说自己神经过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更觉得扫兴,伸手拉灭了电灯,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山寨周围都是丛林,一入夜便异乎寻常的静。和前两天山区里的安静不同,这里的静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潮湿黏腻,连夜虫的呜叫都透着诡异。
苏锦睡不着。她知道明天上路之后他们很可能就要对自己下手了,而借由那枚金锁带来援兵的希望实在是微乎其微——就算陆显峰是警察,毕竟也只是警察,而不是神仙,单单看孟家人一路上换了多少次车就能知道追踪他们的难度有多大……一刹那的冲动,苏锦甚至想央求孟婉婷给她一支笔好让她写封遗书。
可是就算写了又能怎么样呢?孟家的人忙着逃命,当地人生怕给自己惹麻烦,谁会替她邮寄?自己的尸体很有可能会被藏在密林深处的某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那样的死法……有没有遗书又有什么区别?
苏锦开始无法控制地回忆生活里那些印象深刻的往事:年幼时生病,母亲守在床边拿红苹果哄她打针;父亲将她三好学生的奖状框起来挂在墙上,然后站在一边摇头晃脑地欣赏;刚刚搬到新家的时候,路过的林之之站在门边好奇地看她;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疯跑,自己一跤跌倒哇哇大哭,小朋友们跑得一个不剩,只有林之之跑回来扶她……之之,终于要和你重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