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农村种田挖地的人越来越少了,记得那时候,每家每户都在耕田种地。
田土太多的原因,粮食的种和收都是有季节和时间限制的,拖太久就会出问题,村里采用“换工”的方式来抢种和抢收粮食,就是今天大家集中人口做这家的,明天又集中做那家的,大家在一起干活,这样不仅提高了种收效率,有说有笑的干着也起劲;如果各家忙各家的,不仅容易错过最佳种植时间和最佳收获时间,还会觉得活一直干不走,从而变得懒散,不想干。
村里的人都不愿意跟母亲换工,嫌弃她身体弱小,干活没力量,同时也担心她做不了饭菜出来招待。
因此,在我的印象中,别人家种庄稼和收粮食的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大桌子菜,而我家就只有我跟母亲两人冷冷清清的在地里,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肉,简单填饱肚子。
但是每次父亲从市里回来,母亲都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诉过苦。
1998年秋天,父亲回来帮着收地里的庄稼,这是他去市里打工的第四个月,刚出去,不熟悉,只挣了七百多块钱,但母亲仍然很高兴,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席正,我们这里通电了,你晓得不?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电灯泡了,照得满屋子亮堂堂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看着那盏灯芯正开着灯花的煤油灯。
煤油灯,是用一个玻璃瓶做成的,瓶盖上钻一个洞,插入一根金属管,用棉花揉搓成条,刚好能塞入金属管,直到玻璃瓶底部,留一小段出来,往瓶子里面倒入煤油,用火点燃,煤油会顺着棉花慢慢往外寖,达到一直燃烧的效果;再用一根铁丝在瓶口和瓶底缠绕几圈,伸出一段弯成挂钩,挂在墙壁的大铁钉上,就达到照明的效果,不过亮度肯定要比电灯差远了。
“嗯,我在金阳就听说了,总线是国家牵过来的,进家这一段要自己花钱牵,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事。”父亲边大口吃着玉米饭边说。
于是,玉米收完那天,父亲就买了电表、线缆、开关,灯泡这些东西,找人来帮我们家安装,七百多块钱也花得只剩回去的路费。
我第一次看见灯泡,很是好奇,记得那时还有这么一句谜语:一个葫芦两根藤,晚上开花亮澄澄。
想伸手去摸,被父亲严厉地制止,然后给我讲,电会打人,有好多人都是被电给打死的;我感到很奇怪,电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看不见,但是大约能猜到,让灯泡发光的应该就是电,可是,它怎么会打人呢?但我没说出来。
后来有一次,我一个堂姐在电线杆下割猪草,踩到了断在地上的电缆线,被电了,恢复之后,脚背跟脚踝处像烧伤后留下的疤一样,我才知道,父亲没有骗我,电,真的会打人。
童年,是苦涩的,如今回忆起来都还是!
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只有种地、收成、过年或者是邻居办酒席,他才会回来帮忙,在家也待不了几天。
从来没有给我带过东西,哪怕是一颗糖也没有过,偶尔会给我带一两件衣服,是别人的小孩穿过后不要了送给他的,但我收到衣服都会很开心,哪怕知道那是别人穿过的。
母亲做事情慢吞吞的,去赶集,留我一个人在家,要很晚才回来,奶奶去了市里的二姑姑家,很多时候我一整天没饭吃,嗓子哭哑了,也困了,就靠在大门前睡着了。
他们信耶稣,周末要“禁食”,信徒们聚拢到四伯家里,学习交流《圣经》上面摘抄下来的经典,学唱圣歌,一群人跪着祷告,一天不吃饭,不喝水。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信徒传出来的谣言,说信得真诚的人,在那一天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饿,还说世界末日即将到来,我们只有虔诚地信耶稣,才会幸免于难。
母亲跟父亲本来就没读过什么书,一直把这些当成真理。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当时条件艰苦,那些信徒在传教或者是聚会的时候,人太多,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吃饭,所以编出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来欺骗下面的信徒?
母亲是中毒最深的那一个,在这一天,他甚至连猪也不给喂食,想着反正都不能吃饭,干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就会经常挨饿一整天。
有一次,我跑出去玩,母亲去“守安息”去了,“守安息”就相当于纪念耶稣,那时候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也是信徒们聚在一起祷告的日子,回来门是锁着的,我在院子里哭了又歇,歇了又哭,直到傍晚,她才回来,我赶紧高兴地向她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
“幺婶,我好饿,我要吃饭,不用热,冷饭也吃得了。”
我从来没有喊过妈妈,一直称母亲为幺婶,因为干爹说过,我不能叫父母作爸爸妈妈,从我记事以来,就没叫过妈妈;父亲可不管这些,尽管奶奶和母亲把当时的整个经过都讲给他听,也没有吓住他,所以我一直是叫他作爸爸,没有别的称呼。
后来聊起这件事,母亲说:当时听到我说冷饭也吃得了,觉得好愧疚。
第二年夏天,父亲从市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