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二人都起了个早。
江澈要中午才去剧组上妆，早上在家没事干，照理来说二人都是直接把早餐睡过的人，结果竟不约而同地买了早餐。外卖员也有点奇怪，接了两个客人同一个地址的单子，放在家门口时还有点不放心地打了其中一个电话：“请问是有两位客人下的单吗？一位姓苏，另一位姓埃。”
“埃？”
“埃及的埃。”
苏梓轩摸不着头脑，含糊地应了，才发现门口的立柜上放了份收件人叫埃斗的瘦肉粥豆浆油条套餐，登时笑得快岔了气。
埃先生看订餐软件显示外卖到了，还在疑惑门口的门卫怎么没通知，走出房间，正看见苏梓轩把两大兜子外卖拿进来：“埃先生，您的早餐到了。”
埃先生愣了一秒，皱着眉跟着笑：“你怎么也买了，一个时间送到的？”
“何止，同一个外卖员送来的，”苏梓轩把两兜子东西放在桌上，他点的是咖啡和烤芝士反转三明治，特意老妈子心地给江澈点了杯消肿的美式：“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就算，我吃你点的。”江澈拎了拎裤腿，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拿了苏梓轩点的美式就着三明治吃，随手点开了有体育赛事的电视频道。苏梓轩也坐下，开始拆泛着丝丝油香的豆浆油条，就起了温温的瘦肉粥。
今天天气晴朗，江澈家楼层高，从落地窗户放眼望去，是蓝天白云和车辆熙熙攘攘的CBD景象，夏天的热浪把延绵不绝的车水马龙映得曲曲扭扭，被玻璃隔绝在外。世界级大都会中最繁忙的地段，二人悠闲地享受对方买的早餐。
苏梓轩边喝豆浆边想，如果每天早上都可以这样，那他愿意每天都早早起床。
……
中午送走了繁忙的大明星，苏梓轩又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开始涂涂画画，画完了今天的份额，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准备在出发赴晚宴之前，提前出门遛Idol。
五点多刚准备出门，手机震了两下，苏梓轩有点期待地拿出来，发现是珊珊发的消息：
shan：苏梓轩哥，能帮我把玄关那袋子老板的衣服拿去送洗吗？今天走得有点急。
轩：好，直接拿去小区门口那家？
shan：去之前在帮我检查下衣服口袋吧，我怕有东西。谢谢啦～
轩：ok，不客气。
苏梓轩把玄关袋子里的衣服掏出来，找到有口袋的慢慢翻，江澈的外套大多口袋满满，翻了好几件都是些口香糖纸之类的琐碎东西，只有一件，里面有一张像名片一样的卡纸。苏梓轩把它拿出来放在桌上，随便扫了眼，手上正叠着外套往手提袋里塞。
动作就在一个轻瞥中戛然而止。
那张有着压凹工艺的古尔曼纸上，印着和他多年前恩师一模一样的名字，就连名字下方的相关信息也相差无几。只是一张名片，就可以把他拖进短暂却难熬的真空世界，他伫立在家门口，只听得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和耳鸣。
他不敢多看，忙把名片塞进衣服口袋里，独留了这一件没带出去。……
苏梓轩情绪最坏的那年是2017，杨翼去找过他。
那时的苏梓轩已经瘦得几乎可以说是形同枯槁，曾经总装满了光芒和笑的眼睛，如今已经灯尽油枯，像是世间的种种都再也无法撩起心中的波澜。
毕竟是自己当年最喜欢的学生，杨翼皱着眉，些微皱纹的眼皮下，眼睛克制地泛了红：“苏梓轩，老师、老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来向你求一个解。”
杨翼是苏梓轩的恩师，当年是他亲手递给了苏梓轩那张保送生登记表。的确一年由他递出的橄榄枝有好几十，苏梓轩也并不是这里面成绩最好的孩子，照常理来说二人关系并不会有多亲近，然而缘分这事哪是按学生条件来说得清。
一天下了课时不知怎么的就犯了低血糖，杨翼扑着实验室的器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缺乏运动的身体扭伤了脚腕，伤得最后不但做了手术，还坐了好几个月的轮椅。
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教学楼里的学生早已稀稀落落，还是把饭卡落在的桌箱里的苏梓轩回头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杨教授：“老、老师？这是怎么了？”杨教授的选修课他从来都没抢到过，不指望教授能知道他是谁：“我这就背您去医院。”作势就要驮地上的杨翼。
杨翼心想这哪来的倒霉傻孩子：“是叫苏梓轩吧？还、还是打120来的快些……”
于是被记得名字的苏梓轩又不放心地跟上了急救车，一来二去，便于杨翼成了熟人的关系。
苏梓轩从小就尊师重道，更别提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生导师杨翼，于是就算再不想见任何人，也还是答应了见他，只是语气冷漠：“老师，抱歉，我这没有解。”
“你犯傻，你就当全世界跟你一样糊涂？那就让老师来解给你。”杨翼看向苏梓轩低垂的眼睛：“当年你和他我都带过，你们二人写程序的风格截然不同，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这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