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曼安有点想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她缓出口气，抬手抹了下唇上呼吸带出来的水渍，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轻手推开许忆之的手。
许忆之的心里不太好受。视线拧在她睫毛根上的一滴泪珠，觉得好烦，这些人好烦，上学好烦......
夏曼安看着校长，勉强挤出个笑，“校长，既然严老师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但我也说说我的想法。”
她抬眼看了下女魔头，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对面的人预感不好。
“严老师，她作为一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可能真的不太适合教我们这种普通班的学生，这样不能发挥她高超的教学水平，也会降低她的教学成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静下来，就连女魔头也愣了下，讽刺的讥笑了下。
夏曼安继续，“严老师每堂课要用一半的时间去夸重点班的学生如何聪明，如何省心，剩下的一半时间”，她停顿了下，舔了下干涸的唇，“剩下的时间都在骂我们有多蠢，骂我们是猪，是狗，根本不配考大学。”
这段话的震惊程度远高于刚才的那段，校长的眼睛瞪大了些。
女魔头急了，“你胡说什么！我就教过你不到一个礼拜！你别血口喷人！”
夏曼安没反驳，她在等，总会有人站出来。
“嗯，我证明是事实。”最先开口的是许忆之，他的表情实在太没有看点，木讷的，夏曼安感叹一句，幸好他长得帅。
“你们俩的关系还不清不楚的，他能证明什么！”女人继续尖叫，夏曼安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我也能证明！”宋一帆举手，“别看我学习不好，但每堂物理课我都清醒着，因为您骂的太！大！声！”
“校长，您别看我们坐在最后一排，就觉得我们是坏学生，不相信我们的话啊！”张文彬也举手。
“我成绩好，是班长，我的话能信么？校长？”傅旋也同样，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转过来。
夏曼安真的很想说，真谢谢你们，但是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我上课爱睡觉，但是物理课睡不着，因为每堂课都在骂人。”沈先野站起来，眼神扫了眼孤军而战的夏曼安，心里还是挺佩服的。
“校长，你别相信这几个同学，这个男同学肯定被她给迷糊住了！被她勾引的！”女人走在班级里，转身问其他人，“其他人呢，校长您看，其他人都不说话，肯定是假的！”
“张嘴闭嘴就是关系勾引的，您要不跟语文老师学学怎么说话？”夏曼安实在没忍住。
夏曼安还在笑，她越是这样反驳，就越有意思。
校长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但是没出声，继续默许这场闹剧。
被逼问的几个同学都害怕，如果以后还是女魔头教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几个人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严老师，刚才您说，您只教了我不到一个礼拜”夏曼安摇头，“高一下学期就是您教的我物理，您从来记不住女生的名字，但班级的没一个男生都能清楚的对上号，每次提问，男生不会你就不说话，要是女生不会你就破口大骂，让我们赶紧滚蛋回家，趁早辍学，回家打工结婚生孩子，别在学校碍你的眼！您作为一个女教师，竟然就这么喜欢搞些性别歧视！”
这段话她说得有些急，气息不稳，但有种畅快淋漓的快感，此话一出，教室更加安静。
夏曼安没停，“高一下学期，班级里有一个女生，叫徐苗苗，她个子有点矮，长得很好看，所有的科目都很好，偏偏就是物理不好，你像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乐趣，每堂课都要提问她，还不喊人家名字，要么用粉笔头砸她，要么走过去敲她的肩膀，答不上来你就辱骂她，让她罚站，让她抄那些你根本不会给我们讲懂的题！”
她的眼睛开始泛红，死死盯着那个老师，她回想高一下学期那个时候，前排靠门位置的那个女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笑起来软软的，脾气也很好，说话声音甜甜的，仅仅半个学期过去，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也不爱笑，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变得神经兮兮，任何人的触碰都让她胆战心惊。
夏曼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流泪，当年她就像这个班级里每一个默不作声的同学那样，沉默着，让悲剧发生。
我们都是旁观者，不犯罪，但犯法。
心里的法。
“后来那个女生得了精神上的疾病，退学了。”傅旋仍旧半伏在书桌上，“她的人生”，他直起腰，终于红着眼眶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毁掉了。”
在场的多半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状态。
“怎么可能！你们别瞎说！你们血口喷人！”
“其实你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吧？”夏曼安的左眼还在流泪，空虚的，无法停止，她轻笑一声，“或许，在你的教学生涯中，毁掉的不止一个人。”
教导主任彻底呆住，本以为只是过来解决个师生纠纷问题，怎么还上升到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