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李晏一声轻唤,将苏庆明召回现实。
彼时,李晏已经替他整理好了衣衫,一双细手正将精致小巧的锦囊别在他腰间,温声说道:“这里边装了特殊的药材,有安神定气的奇效,宫里的娘娘都在用,我给你佩戴上。”
苏庆明看着眼前比姑娘还漂亮的少年,想起前世苏家遭劫之时,禁军闯入苏府搜查抢砸,就是这样一个儒弱的小书生,挡在他面前,替他磕得满额是血,再后来便失踪了。
那时,父亲苏徵卧病在床,母亲整日忧郁伤神,苏庆明无暇顾及其他。直到三个多月后,李晏惨死街头,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和鞭痕,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时至今日,他仍不清楚其中真相,更无从得知李晏经受过怎样的非人折磨。
“阿晏。”苏庆明突然道,“谢谢你。”
“……公子,你真是折煞我了,跟我说什么谢。”李晏羞赧一笑,忽然又被苏庆明紧紧抱住。
苏庆明也知应该保持自重,可故人重逢,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当真让人忍不住。
“公子……”
“嗯。”
“这样不合礼数。”李晏表情怯生生又很认真的样子,“虽然我是你的伴读,但不是苏家的人,也不是你的,先生说发乎情,止乎礼……”
苏庆明深吸一口气,松开李晏,随即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李娘子这般知书达礼,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敦本务实,早些从了本公子罢,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李娘子”是苏庆明从邻里街坊口里听来的,用在李晏身上可谓贴切至极,他们以前偶尔也拿这个打趣开玩笑,什么事也没有。
可李晏今日的确是被苏庆明吓哭了,红着脸跑出了苏府。
苏庆明像是为了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刚才狠狠掐了一把李晏的脸蛋,然后看着人气哭,哒哒哒跑远,他叉着腰朗声大笑。
是啊,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
苏庆明心间豁然明朗,重活一世,他立誓要守住这片祥和安宁。
早膳过后,晋国公差小厮唤公子们偏厅来见。
苏庆明站在门后调整好状态,与苏庆年同时长出一口气后,迈开步子。
“大哥。”
突然,苏庆明低声叫住长兄,他实在是沉不住气想知道大哥是不是也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了。
苏庆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拍了三下,眼里投射出睿智:“你先安静。”
苏庆明怀疑地颔首,差点以为刚才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疯丢人。
“我也重生了。”苏庆年的声音微微颤抖。
“大哥!”苏庆明顿时热血沸腾。
“回头再说。”苏庆年道。
兄弟俩一起躬身钻进偏厅,规规矩矩朝堂上俯首作揖,语态乖顺:“父亲,母亲。”
苏徵与何氏端坐榻上,中间摆着一张梨花木小几,何氏眼里带笑,苏徵抿了口茶,抬头一撇两个儿子,方将茶杯搁案上,悠悠开口:“日上三竿,梦可醒了?”
“醒了。”苏家长子和少子异口同声,言罢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苏家少子伶牙俐齿,讪讪一笑道:“方才是孩儿糊涂,父亲恕罪,下次再也……保证没有下次。”
“哼。”苏徵捋了捋胡须,“我看李晏那性子是管不住你,旬日给你另找个伴读。”
苏庆明埋下头去。
“好啦,说几句就罢,别吓着孩子,李晏挺好的,换一个侍读我还担心不老实呢。我的儿,来娘这。”何氏朝苏庆明招手。
苏庆明走到何氏身旁,何氏塞给他几枚干果,温柔浅笑道:“唤你们来是有大事要嘱咐,大郎也过来娘这。对了,二郎怎么还没到?”
正说着,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
“我一进府就听说大郎在打三郎,府上今早岂不是鸡飞狗跳?”
来人语气里带着点兴奋,还有些许错过一场大戏的遗憾。随后,一袭白衣飘然入室,引来所有人的注视。
屋里伺候的丫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即便娇羞地垂下头。
苏家二郎苏庆安,七岁能作诗,十岁会写赋,十六岁成为国子监生,天生的读书人种子,晋国公最看重的儿子,何氏最心疼的大宝贝,苏家上下一致认为将来最有出息的公子,驾到。
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少年躬身行礼,优雅极了,不知不觉的就让大家自行把先前那句话和赏心悦目的二郎割裂开来。
苏庆年奇怪道:“二郎昨夜不在府里?”
“哦,读书太晚,就在书院歇了。”苏庆安似乎很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苏庆年也坐下,顺口说了一句:“车夫也真是的,怎么不去接你。”
“不知道,不过,我方才在府外听下人说昨晚大哥驱车去了平康里?”苏庆安平静道。
苏大郎噎了一下。他当时真想大喊一句:“昨晚的事是昨晚的大郎干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