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渐行渐远,我终于松了口气,靠在路边缓缓蹲下,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我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淌,鼻尖充斥着浓烈的汽油味和血腥味,耳朵轰鸣作响。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害怕了,这个人给我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的气场太强了,让我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臣服感。
“没事吧。”邱厦走到我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情绪。
我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爸爸,我只能祈祷,希望他只是碰巧长得像我爸爸罢了,毕竟现代化的医学手段非常先进,我相信他不过就是跟我爸爸长得相似罢了。
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却跟我爸爸截然不同。
我爸爸是个斯文儒雅,喜欢微笑的男人,而他,虽然穿得衣冠楚楚,但总给我一股邪恶的感觉。他就像是一块寒冰,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我不敢靠近他。
我不知道我的爸爸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他不是我的爸爸。
我低着头,双腿无力地蜷缩着,整个身体在瑟瑟颤抖着,我害怕这就是事实,他就是我的爸爸。
邱厦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地说:“没事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底泛着泪花,他哭了。
我不明白,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哭啦?你别哭呀。”我急了。
“对不起,对不起。”邱厦抱歉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哽咽着,抽泣着,“我只是太激动了。”
“什么事呀?”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伤心。
“没什么事。”邱厦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就是想起一些事情,让我有点儿触景生情。”
“嗯,去吃火锅吗?”虽然很疑惑他这是想到了什么,但我还是转移了话题,因为我担心他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好呀,我饿死了!”邱厦破涕为笑,“我请客,我们吃海鲜大餐!”
“那就太好咯!”我故意装出很开心的样子。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胃口。
“你知道这附近哪家店的海鲜做得比较正宗吗?”邱厦问道。
我指了指前方一条幽暗狭窄的巷子,说道:“就在那里了,那边的老板祖传秘制海鲜汤特别地香醇。”
“走,咱俩去尝尝。”邱厦拉着我的胳膊往那条小巷子里走去。
我们在一栋小楼面前停下脚步。
这栋房子外墙涂着一层灰蒙蒙的颜料,门窗都是铁皮焊成,看起来像是民国风格的建筑,院内杂草丛生。
“就是这里了?”邱厦问道,“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别废话,赶紧敲门。”我催促道。
我按了按门铃,很快,门就开了。
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站在门口,她看见我们二人,立刻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并且让我们进屋。邱厦跟我走进院子,左看右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姑娘,请坐吧。”老妇人将我们领到饭桌前。
这个小院子里摆着四张简陋的木凳,每张凳子上,铺着厚厚的报纸和稻草,还有几个脏兮兮的塑胶碗。
桌子很小,桌子中央放着一口铁锅,旁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品,除此之外,便是两盘蒸笼,里面煮着肉类蔬菜。
老妇人倒了两杯茶水,递给我和邱厦一人一杯,邱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这个茶叶不错啊,是前年的龙井吗?”
“呵呵。”老妇人慈爱的笑笑,“不是龙井,是普洱茶,喝着舒适又养人。”
“这普洱是谁家炒的呀?”邱厦兴致勃勃地询问着,“我也去买点儿来喝。”
“我不识字。”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这普洱茶的主人啊,姓杨,是个读书人。我记得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这小馆子里吃饭,但是吃完发现钱包被偷了,他说他有个孙女儿从南京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两盒极品普洱茶,他能不能用一盒极品普洱茶来抵饭钱,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老妇人又问我们需要点什么东西。
“所有菜先来上一份。”邱厦爽朗地笑着说道。
我忙拦着他,道:“别,我来点,有没有菜单。”
“有,有。”老妇人把桌上的一个旧报纸翻了翻,从下面翻出两张报纸叠在一起的菜谱,交给我,说道,“这是菜谱,姑娘你慢慢看。”
“谢谢阿婆!”我接过报纸,看着上面的价格目录,嘴巴张成o型,“一份牛肉,十元?”这可是1990年代啊,按照现代的物价,都要300块了。
“是啊。”阿婆笑盈盈地说,“牛排、鱼子酱,还有各式烤肠,一共五十元。”
“呃,这个价格也太贵了。”我低声和邱厦道,“我们去吃别的吧,太不划算了,我看到外面还有好几家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