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知应了一声,二人一前一后坐到了门边的沙发上。
挽棠看着忙碌着洗照片的学徒,忽然开口问道:“日本是什么样子的?”
陆清知笑意散了散,敛下眸子,低沉开口:“不怎么样的。”
挽棠哦了一声:“难怪他们会来中国。”
陆清知瞧着她单纯的模样,有些失笑。
见挽棠四处张望着,陆清知把装着巧克力的纸包递过去,挽棠接过,素白的手指捻起一块塞进嘴里,小口吃着。
学徒将洗好的照片用油纸包好递给她,陆清知刚付完钱便看见挽棠举着照片上下看着,阳光照在她身上,照的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许多。
见他过来,挽棠笑着说:“照的我还怪好看的。”挽棠留下一张,其他的又包好塞给陆清知。
他好脾气的收了起来,温声道:“走吧,送你回去。”
才走了不过一小会,天空却突然下起大雨,挽棠有些着急:“坏了,我的书还晒在外头。”
陆清知拉住她的手腕:“别急,我送你回去。”陆家就在英租界内,陆清知开了一辆老爷车过来,把挽棠送到门口,又把巧克力递给她。
挽棠见他衣衫湿着,叫住他:“你等一下。”
转身进屋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还有一小袋大洋,挽棠先把披风递给他:“别着凉了。”
又把大洋一股脑塞进他怀里:“还你。”
陆清知温润的面庞染上一丝光芒,清冽的声音如松间流水:“好。”
他弯了弯桃花眼:“棠儿妹妹进去吧,别受了寒。”
挽棠点头,在廊下冲他挥挥手,转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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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棠叩了叩陈府的门,开门的是管家,不知道为何,挽棠总觉得陈家的气氛怪怪的。
进了陈淑楠的房间,挽棠才急急开口问道:“你怎么答应陈伯父嫁给季卿许了?”
陈淑楠懒懒靠在贵妃椅上,食指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别吵。”
挽棠有些不满:“我没有同你玩笑,季卿许那个病秧子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嫁进赵家都比他强,赵家虽然衰落许多,但也比他那不知何日就要守寡的身子好!”
陈淑楠有些无奈的坐直身子:“别乱说。”
“是不是他们逼你了?”
妖娆的美人噗嗤一下笑出来:“你还是那么笨,没有人逼我,嫁给他是我自愿的。”
挽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陈淑楠撑着额头笑着看她:“我只是想通了,反正这些男人我一个也不喜欢,为什么不选一个能让我过得最舒坦的?何况季卿许很尊重我,不会强迫我去做那些我不喜欢的事。”
说着她又有些落寞:“何况,我嫁给他,我就能要求陈贤远让我母亲跟他合葬了,我一点也不稀罕他跟不跟他那位好夫人葬在一起,但这是我母亲的遗愿。”
挽棠劝她的话哽在喉间,她明白她的意思,正因为明白,她才不忿,才会抗拒。
陈淑楠蓦地拉住她的手:“所以挽棠,你不用觉得我委屈,我一点也不委屈,这两天准备嫁妆,陈府都已经快让我搬空了……”
挽棠要走的时候,陈淑楠又拉住她,勾人的狐狸眼里闪着水光:“你若是有了心仪的人,可别端着,这年头,谁知晓哪一面是不是最后一面了,若是喜欢便早日去争取,别等失去了才觉得惋惜,我明白你,正如你明白我。”
挽棠怔忪着望着她,良久,陈淑楠挥挥手:“好了,回去吧,我也要绣我的嫁衣了。”
挽棠闷闷嗯了一声,她不禁想,若是余家大哥还活着,淑楠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记得她最不爱的就是针线了,如今却也愿意去绣嫁衣这样难捱的活计了……
她又想着陈淑楠的话,或许她也应该勇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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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好,挽棠和秀芹在外头绣帕子,秀芹忽然道:“沈长官身体真好,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几天又开始巡逻检视了。”
挽棠有些紧张:“他在长沙城里,又没去前线,怎么会受伤?”
秀芹很是惊讶:“小姐你不知道吗?就是你被绑,沈长官去救你那次,他中了一枪,你是没看见,那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军装都被血染红了,沈长官看上去都快死了,他还强撑着把你抱上车,就是因为受伤了所以那天才没能送你让表少爷去接你回来的……”
挽棠手里的绣棚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她声线有些颤抖:“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涩,他那么厉害,绝对不可能有事的。
“我现在去找他。”挽棠进屋拿了个手提包就要出门,秀芹有些心虚,她当时没在,这些是听其他人说的……
应该,大概,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嗯对!就是这样的!秀芹默默安慰自己,反正沈长官不是已经快好了嘛,不会有事的。
沈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