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声静了，不时从角落中响起几声虫鸣。
程泽周与阿松将最后一箱书搬回书房里，直起腰，捶了捶，直说：“完了完了，怕是老了。”
秦璇与俞声陌坐在烛火旁，看着他们说笑，也是有些累了。屋子里还溢着都属于书籍的墨香。
几人相看一眼，忍不住“噗嗤”笑了。
“两位姐姐，可曾饿了？”程泽周掩不住笑意。
秦璇站起身来：“是有些了，知道晒书这事会累些，不想竟这般折腾人。”
“这书箱先放着吧，”俞声陌也有些犯懒，用手在桌上撑头，“明个再来收拾。”
现在时候也有些晚了，再要将东西都收拾完了怕也来不及。
秦璇点头：“两位要不要再在我这吃点东西，犒劳犒劳两位好心人。”
“知道孙妈妈又给璇姐姐开了小灶了，快，让我们也沾沾光。”俞声陌歪头看秦璇。
秦璇指着俞声陌装作叹气地对程泽周说：
“看着小没良心的，要是被孙妈妈听见，指定要觉得白疼她了。”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玩笑的话，程泽周笑而不语，省的一会子两个人闹着说他偏帮了。
“小姐，公子。”小语站在门口小声唤道。
几人停了下来，看向她。
“俞家来人了，俞三小姐在门外等着接俞小姐回去。”
俞声陌闻言看了看其他两人，他们也都一愣。一天竟这样就过完了。
是秦璇先开口了：“是了，都这么晚了，你们也该回了。”
大概是烛火点得少，不够亮，竟觉着半张灯火描边的笑脸外，另半张藏了落寞。
“泽周，你也别留了，跟着送声儿到门口吧。”
程泽周毕竟是外男，俞声陌走了，他自是不好再多待，低声应了声好。
“还不快走，再赖着，一会舒云等急了。”
见俞声陌走近要拉自己的手，秦璇摸上俞声陌的脸，轻声催道，又故意说：
“放心，明早我再求孙妈妈再做一份。”
“没有我的?”程泽周一旁说。
“自然有你的，走吧。”
俞声陌放开了手，转身出了房门，还往后看了一眼。程泽周跟在她后面，又朝秦璇笑了笑。
灯火下的秦璇看着他，点点头。
素娥高挂，月色姣好。漠蓝色的云在夜空里藏着，只有偶然晃过星辰才被捉得到影子。
阿松在前面提着灯笼，引两人走，一时无言。
到了小院门口，程泽周止住脚步，向看过来的俞声陌示意她先离开。俞声陌颔首，推开门，抬头看见空荡荡的街上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底湖蓝色长裙，左侧腰间简单绣了一暗蓝色的蝴蝶，看着清丽温婉，颇有“莲塘西风吹香散，一宵客梦如水寒”之感。
另一人的内里是沧浪色的，外面一件月白外衫，只在腰间系了块美玉。
两人的影子被月色拉长，映在身后青瓦下的粉墙上。
见自己长姐出来，俞舒云走上前去，握上了她的手：“长姐。”
“你怎么来了，这样晚了，即明呢？。”俞声陌其实有些惊讶，平常都是俞即明来接的。
一旁的谢佑宁开口叫人：“俞大小姐。”
俞声陌应声往旁边一看，仔细瞧了瞧才认出来，行了一礼：
“原来是谢小侯爷，我久不在京城，都快认不出人了。”
俞声陌与谢佑宁只是几面之缘，因为他之前犯得浑事，也没什么亲热的意思。
谢佑宁连忙回礼，说道：“我从京城来的匆忙，没做什么准备，贸然叨扰，实在失礼。还望俞小姐不要怪罪。”
俞声陌只是轻轻摇头。
不久前。
榕城不比京城，入夜了便逐渐安静下来。俞舒云叫人备好马车打算亲自去接长姐的时候，正巧在走廊上撞上谢佑宁。
“舒云，你要出去。”
“嗯。”
“我同你一起。”见俞舒云不解，谢佑宁急忙解释，“这般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俞舒云开始想拒绝，但谢佑宁坚持，也想着怕自己一个人去会让俞声陌见到时担忧，便答应下来。
“多谢小侯爷了。”
看着这般客气的话，谢佑宁心里又是一疼。曾几何时，他面前的姑娘，会和她说想要第一朵开的海棠花，会理直气壮地威胁他带她出门看花灯……
“舒云，你何必与我这般生疏……”
“小侯爷，车已经备好了。”俞舒云打断她，平静而冷漠。
没有带别的下人，俞舒云先扶着俞声陌上了车，谢佑宁在一旁上前一步，想扶俞舒云上车。却见俞舒云伸手抓住了递过来的俞声陌的手。
谢佑宁退回之前的位置，翻身上马。
月光撒在街道上的石板上，落了一地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