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这是俞声陌在压下自己将人推开心里的唯一想法。不对,不是推开,触碰是惹怒徐珺与让自己都难以忍受……只要这个样子,徐珺自然就没了兴趣……
见近在咫尺的人僵着身子,徐珺压低身体,贴近她的耳畔,宛如情人低语一般说道:
“你不恶心吗?”
俞声陌攥紧的手里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企图不去听,不去想。
“她快死了。”徐珺的语气很轻柔,接着又如癫狂一般笑到:“三个月,三个月啊!我高高在上的神女大人啊,她快死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近乎挑逗般,随后再次狂笑起来。
仿佛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徐珺捧着肚子,都快要站不起来。但他余光中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毫无悬念,这种没有得到掌声或情绪的反应还是触怒了徐珺。他和一个拿了玩具跑去炫耀,却没有得到任何赞美与艳羡的小孩一般,生气的有、理、有、据。
他猛地起身,绕过站在原地的俞声陌,站在了她面前,对上了那双他做梦都想剜干净的,里面又是无波无澜眼睛。
俞声陌何不又想转开眼,但徐珺不许。在俞声陌还没作出反应前,他手里攥着把暗红的折扇,扇柄捏在手心里,紧贴这手臂,扶上了俞声陌的脸侧。
这让俞声陌不得不与他对视。
徐珺的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整个人如尘烟般散去。原本安静到死寂的书房在俞声陌眼中变了模样。
绣了空谷幽兰的屏风化作满天红霞,浓烈如火,燃着了眼前的一片天。安置在桌上的文房四宝成了刀枪剑戟,窗外原本细小可爱的虫鸣骤然放大,变为求饶,嘶吼,呐喊……
远处有两个光影,身上的铠甲上尽是沾满血污。一个持枪半跪在地,生死不明。另一个爬着向对方靠近,有满天晚霞为悲……
“阿姐……”徐珺的声音装模作样地学着俞即明声音,绕在俞声陌的耳畔。
“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世人皆在摇尾乞怜……你可要睁眼看,慢慢看,清清楚楚地看……”
只是眨眼之间,眼前之景尽数燃去,哀鸿遍野底下烧出一片繁华。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在那金碧辉煌的富贵乡里,有一少年郎抱着一道倩影像是泣不成声。影子只剩黑白,徒留讽刺。
“泼天富贵又如何,有命谋划无命享用啊。”
耳畔徐珺的声音化作娇媚的女子的声音,衬得那生离死别悲戚可笑。
接着,又是画出一道高门。门内管弦丝竹,歌舞齐平;一墙之外,衣衫褴褛的百姓饿得没了力气,面色枯黄。
“这算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算是'桑条无叶土生烟,箫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啊。”
徐珺的声音故作天真与无知,可这还没完呢,他自顾自地问:
“神女大人,为什么人群之中,没有妇女,和小孩啊?”
徐珺一字一字的念的慢,生怕俞声陌没有听清楚。俞声陌知道,他的戏不止于此,这时,他又故作惊讶、谈笑似地补上了一句话:
“哎呀,神女大人,你看这个角落,这些人嘴角竟还挂了肉丝,倒是我白心疼他们了——这地下撕了的衣服料子也比一般人好着呢,怎的这样大方?”
徐珺在俞声陌的身后化出身形,将头前倾似落在俞声陌的肩上,笑得一派灿烂:
“大概是去施粥的贵人的吧,不老实待着府上斗鸡走马,赏灯看花,非摁不住那善心——现在好了,粥哪够啊,肉才好吃。”
耳旁全是小,徐珺几乎癫狂的笑。嘲讽着俞声陌,更嘲笑着自己。
“别躲啊,神女殿下。”徐珺发觉俞声陌的头偏了些,虽然只是微不足道,但他兴奋极了。低头望着被自己好似圈在怀里却半点也没碰到的人,眼中的厌恶盘桓不去。
“圣人毁誉,真心垫脚,君子死囚,众生为恶……这一场一场的大戏不是很有意思吗?”
“够了。”俞声陌厉声喝道,闭上了双眼。
可没等徐珺得意,嘲讽他的神女大人,俞声陌的一句话便如凉水一般浇在他的头上,毁了他姿态:
“徐珺,你还没习惯吗?”
这句话说的平淡,好似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徐珺用力转过俞声陌的双肩,抓紧她胸前的衣襟,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没习惯吗?”
俞声陌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点徐珺想找到的情绪,只有静。
“生着求死不能,死者求生不得——这就是你所谓的习惯!”
徐珺的眼睛都在发红,神女大人这四个字都没惺惺作态地喊了。
“不然呢,徐珺,你还有什么别的活法吗?”
这真的在问,徐珺听的出来。慢在书房里的光影已经在俞声陌开口的瞬间散去,只余他们两人。
“你明明可以改的!”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