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风带过树梢,地上叠着的影子也动了。
俞即明向谢佑宁示意,谢佑宁脑中都是棋子与披风,心不在焉的扯出一个笑。
然后,俞即明抄起陆辞颜转身回房。
大概是夜深了,湖边不知从何时起起了雾。原本半遮半掩月轮自默蓝色的云身后退了出来,缠绵缱绻映在半墙。
“舒云见你晚上没动几筷子,特意让小厨房熬了些粥……”
俞即明同怀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却在谢佑宁的脑子里挥散不去。
那夜,谢佑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知道自己睁眼到了天明。
“好玩吗?”俞即明走的稳,怀里的人没受什么颠簸。
“不好玩吗?”陆辞颜眯着眼,声音懒懒地,显然有些困了。“我怎么不记得晚上吃饭的时候,坐着舒云妹妹呢?”
话里的意思倒是清楚:和我一起骗得人,你还想跑了不是。
俞即明笑了:“你怎么想着逗谢小侯爷玩了?”
怀里的人睁了眼,给了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前些日子在京城的时候,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和关系,我总要想法子知道清楚的……”
“怪我没在了。”俞即明有意逗他。
“一边去,”陆辞颜推开他凑近的头,有些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于是这也听些,那里也问些,除了书上的,泡在酒楼茶馆,真真假假乱七八糟的都多少有些影子。”
“所以听见了小妹与谢小侯爷的'真真假假'”。俞即明慢慢接上陆辞颜的话,“下午你看见下人去送了饭菜,又住在客房,却没有同一般招待客人一样在膳厅用饭……辞颜这么聪明。”
“你可真没意思。”
俞即明抱着他向上颠了一下,陆辞颜忙抓紧他,将人搂得更紧了。
“他们的事其实也不像那些人传得这么轰轰烈烈。”俞即明的神色淡了,陆辞颜不说话,就这么听着。
“舒云与谢佑宁自小定的娃娃亲,这是原本祖辈说好的:两家要结连理之情。这倒与如今干系不大。”
是了,若只是定过亲,不至于俞舒云这般……为难。只是这亲却没落在俞大小姐上,让人有些不解……又说得远了。陆辞颜心里百无聊赖地想的。
“有关系的是,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比一般人也要亲厚,对这门亲事,也算是两情相悦。”
回去的这段路也算不得长,石铺的小径旁栽的草木不时横过,勾碎一地月光。
“我还记得当时,舒云还是爱笑的性子,古灵精怪的。谢佑宁,鲜衣烈马少年郎,谁不说是一对金童玉女。
谢佑宁会为了小妹摘灯会上最高的花灯,寻遍全城找冬日的桃花。而舒云这样坐不住的性子,也有意去学账本、管家,为谢佑宁找大师铸剑……我以为他们一生都是这样了。”
俞即明的语气上少有带了些感慨,接着又停顿下来。
“怎么了?”陆辞颜开口问,他知道俞即明不喜欢卖关子的。
“我不知道接下怎么说了。”俞即明轻叹口气。
“太复杂了吗?”
正好进了俞即明的院子,没什么下人在。俞即明大步跨进房门,将人小心放在凳子上。再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罐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
看见陆辞颜微微挑眉,俞即明给他盛好粥放在跟前。
“晚上用膳时小妹不在一旁,我可是在的,快吃吧。”俞即明解释,又说:“这反而不是因为太复杂了,而是太简单的,简单到叫人惋惜。”
陆辞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听见他说:
“当时许是家里为了长姐,忽视了舒云,没有考虑太多舒云是不是该一起陪着家里着急。舒云也将心思放在了为长姐求医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渐渐远了,等小妹再去找他时,谢佑宁身边便多了很多人。这只是一个开头,后来两人日生嫌隙,终于在一次宴会上,谢佑宁摔了小妹送的礼,这才是彻底的离了心……”
陆辞颜看着身旁面露苦涩的人,他知道俞即明怕是心里还是偏袒着自家妹妹,不然也不会同他逗那谢小侯爷,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而更有的,应该是对舒云的亏欠。
“我记得那一日,舒云将自己锁在房里很久,是长姐从榕城赶到京城,将人从房里劝了出来。此后,舒云渐渐就不太爱笑了,话也少了很多,那么爱到处跑的丫头,如今只是常在房里抄佛经……这就是我知道的了。”
一碗粥见了底,俞即明还想再给他填些。陆辞颜推来他来拿碗的手,反手握上去。
是不是烛火下照的人都这么好看?俞即明一时晃了眼,不禁乱想。
榕城程家。
今日倒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身上叫人多生几分暖意。
厨房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剩了程泽周一人。他取出蒸好的糕点,自己尝了一口,不禁皱眉:
“不行,太甜了。”本来是要扔了的,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