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即明抱着俞舒云上了马车,一掀斗篷,发觉她的脸已经糊了满脸的泪。
“舒云,不哭,二哥在这里…”
这话像是打开什么开关,俞舒云再忍不住了,搂着俞即明的脖子放声大哭:
“二哥……二哥,我好疼啊……”
俞舒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上压了石头,被摔在了地上。
俞即明轻拍着俞舒云的背,像儿时哄她入睡一样。渐渐地肩上人的动静小了,俞即明以为她睡了,不敢动,怕惊醒了人。
直到到家了,马车停了。俞即明扶着俞舒云的肩,轻轻将人拉靠在怀里,却发现,虽然俞舒云一脸狼狈,但还醒着。
“二哥,我自己走。”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
俞即明知道她的性子里有些倔的,放开了人,走在前面,将人扶下车。
一下车,俞舒云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候在一旁的下人看着小姐的神情,自觉将头埋在了胸前。
江南水汽盛,上午还艳阳高照,午饭过后,便有大朵大朵的云堆在天际,向中央吞噬。
当晚,俞舒云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让进。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般任性。
窗外的雨下的好大,混着风偏偏剐在青瓦石墙上,叠着岁月斑驳。
一辆马车停在俞府门口,看门的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连忙悄无声息地迎了进去。
大朵大朵的云盘桓不去,房间里没有点灯,显得很暗。俞舒云抱着双膝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一角。
她什么也没想,只觉得有些凉意。她知道门外有人在敲门,风声、雨声、树枝相互拍打撞击的声音混着人声。
可俞舒云不想听了,她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累地不想去分辨外面说了什么。眼睛也是干涩的,一眨眼就是生疼。
“轰动——”天上霹过一道闪电,掩盖了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待看见有双灰布鞋走到跟前,俞舒云木木地抬抬头,才发觉有人进来了。
又一道闪电劈过,照在俞舒云身上,惨白的脸上除了挂在眼角的一颗无意识的泪,没有太多的表情。
俞声陌蹲下来,摸上她的脸,唤她的名字:
“阿云。”
俞舒云张了张嘴唇,没有动,不像平常一样叫出长姐。
房里有扇窗子没关好,被风忽的吹开了,撞在墙上。挂在床边帷幔跟着闯进来的风吹在俞舒云身上,宛如一个拥抱。
“玄空叫我带了坛酒来。”俞声陌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她,“他说你挖错了,这坛才是你要的。他替你挖了出来,今早天没亮开始挖的,挖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好从山头照在寺庙顶上。”俞声陌的声音太轻了,宛如一场没做完的梦。
俞舒云看着递过来的不大不小的一坛,黑色的,上面还沾了些泥。良久,她接过来,将上面的盖子拍开,大概是埋的久了,她试了几次才打开。
一口下去,也没怕会不会吃下去泥。俞舒云没怎么喝过酒,不知道酒的味道,她只觉得:
“好辣,想刀子灌进了喉咙。”
她突然又想哭了。
俞声陌站在一旁,看着她一口一口闷下去,大滴大滴的眼泪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又伸手胡乱用袖子擦掉,接着继续喝。
她忽然间被拉回人间,雷雨声和树枝拍打的声音真的很吵。
“阿云,想不想逃,阿姐带你走。”俞声陌的脸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哄的俞舒云不住点头。
后来,俞舒云终于睡着了,醒来后便消失在俞府。此后六个月,都不见了人,少有人知道她去哪了里。
六个月后,俞舒云就成了渐渐更像如今的俞舒云。不爱笑,在谁面前,就有在谁面前的分明。
有人猜她是丢了面子,不肯见人;有人觉得她是伤了心,生了病,养了许久,不然怎么再见时瘦了这么多。
其实都不是。
俞舒云现在想来也觉得好笑,她长姐竟然将她丢在了一处书阁。说是书阁,倒更像一座塔,一层又一层,里面都是书。第一层外是个不大的庭院,有棵很高的菩提树和两间小厢房。
她长姐将她丢在哪里面整整半年,每日只是不知不觉地在厢房里放些馒头和白粥,留了张字条,叫她看完多少书,还有些……京中关系的情报……
出来时,她甚至不会开口说话了。
现在。
从龙泉寺下山的路上,俞舒云想起这些,不禁感慨:她长姐真的是心思单纯,觉得她不开心,便用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转移问题。
不过那六个月下来,再去看旧事,确实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舒云。”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俞舒云打断了醒过神,抬头果然看见自己二哥再朝自己招手。
“二哥。”俞舒云轻轻笑了。
“走慢些,看着路。”见俞舒云看见自己,怕她没注意脚下的路,俞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