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城安邑是一处历史悠久的历史名城,传说中尧舜禹汤中的禹就定都于此,此地以后也就成为禹王之子夏启建立的夏朝国都所在,一直到末帝夏桀。如今在安邑附近还有所谓的‘禹王城遗址’,似乎从某个侧面见证了这段历史。
春秋时期,在三家分晋后,这里有段时间还成为魏国的都城,直到秦灭六国,将此地并为县治。汉承秦制,安邑遂成为河东郡郡所以及安邑县治所在。
论及历史的厚重,安邑在河东可谓独一份。
安逸城外有一处高台,名为‘禹王台’,又称‘青台’,乃是历代祭奠禹王所在,不过如今荒废已久,很有些残破。
一大早,河东太守王匡就带着几个仆从,轻车简从的来到禹王台下,打量打量四周,青草连绵,四野无人,幽深宁静,若用来寻幽访古,商谈密事那是再好不过。
让从人等在台下,王匡自己走上高台。
高台之上早已有人,直裾白衣,金制带钩,腰中挂一长剑,看上去儒雅翩翩,风度不凡,正是河东豪强之首的卫家家主卫弘。
“卫家主风采依旧,某也放心了!”王匡一见此人,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话语虽然客气,但语气却十分淡然,透着股不满。
卫弘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公节何必如此?以你之才定知方悦之事有蹊跷,何必因此伤了你我感情!”
“说的轻巧,方悦之事且不说,那时疫怎么回事?莫非也要说和你们无关?”王匡神色愤怒,脸带不满的盯住卫弘,心中愠怒不已。
此次郡城时疫就在他府中爆发,弄的他狼狈不堪,若不是郡城突然来了个大夫治好时疫,他只怕还忙的不可开交,如今见到怀疑的罪魁祸首顿时有些按奈不住。
卫弘无奈的摇摇头:“公宁,你觉得我会做如此不智之事?”
王匡哼了一声:“你是不会,但此事终归和你有关。更何况你可知方悦押送的各县税款也被流民所劫,若非你的推荐,我岂能给予方悦如此便利,若我因此受累,你卫家也休想脱身事外!”
卫弘脸色大变,丝毫没在意对方的威胁,追问道:“税款被劫可是当真?”
“当然,如今这个时候我还用骗你不成?若不是我拼命瞒过此事,又有时疫流传,只怕早已闹的满城风雨!”
卫弘双目紧紧盯住王匡,不放过每一分表情,很可惜,他看不出对方有说谎的迹象。
若是抛开其他因素,朝廷规定的税赋有两种,一种是田税,为官府日常用度;另外一种就是人口税,其中人口税分为口赋和算赋,全都以现钱缴纳,主要用做军事。如今东汉边患严重,各地军事用度巨大,朝廷早已入不敷出,加上中原各地灾荒不断,流民四起,各地人口损失惨重,故而京师的税赋多仰仗三河和北方,其中三河又以河东为重中之重,特别是在河内和河南遭于灾荒后,这种情况更明显。
粮食被劫虽然是件大事,但河东本非产粮重地,完全可以报以灾荒流民等原因抹平此事。可是税款被劫引起的连锁反应要大的多,若无法弥补,王匡将无法对朝廷交代,一个去职免官是最轻的,弄不好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卫弘顿时有些犹豫起来,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河东不仅失了粮草,就连今年的税款也没了着落,若他还要王匡帮助自己,那就要设法解决此事。
可这是一大笔钱,就算以卫家的豪富也不可能毫无困难的拿出来,为了一个王匡是否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是个商人,将本求利是他的思维习惯,当投入和收益不相符,或者说能够以更小的代价达到目的,他就会放弃或改变,这是卫家的生存规则。
王匡略带紧张的看着卫弘,若不是税款被劫,以他对卫家的不满,肯定不会亲自来此地,甚至都不会答应和卫弘的见面。可如今税款一事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若落下来,他王匡不要说前程,连保住命就不错。
这让他很不甘,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可是为了帮他卫家,如今他卫家举荐的人把事情弄成这样,还想脱身事外,休想!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下来,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在高台上回荡。
“公宁,被劫走的税款有多少?”卫弘突然抬起头,脸色严肃。
“税款合计二千万钱左右,外加一尊价值百万的白玉女子像,此物是我用高价购得,准备上呈大将军,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孝敬……”
说到后来王匡语焉不详,卫弘也未追问,每年在税款之外还另有孝敬几乎是地方的惯例,至于这孝敬怎么来的就不用多问,不少时候各县给上官的孝敬比应该缴纳的税款还多。
摸着下巴走了两步,卫弘默算片刻,去年河东缴纳朝廷的税款为二千五百万钱,被劫走的税款就达到二千万,这么大的缺额不可能让卫家完全承担,就算王匡对卫家很有用,但此人毕竟不是卫家体系出身,最多也就是互相利用。
考虑片刻,卫弘开口道:“公节,损失数额太过巨大,我卫家只怕无能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