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回到家中后,看着时间,估摸着父母还没入睡,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乖宝,怎么了,突然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电话很快便接通了,许明月母亲的声音遥遥传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们了。”许明月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大的波动。
“你这孩子…想家了就回来,家里又不差你这一口饭,外面有什么好的,每天工作的那么辛苦…”许明月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你不要在念叨了,我们家姑娘年纪轻轻,在外面闯荡一下怎么了…现在不出去,难不成要等以后老的腿脚都不方便了…才去外面看世界吗?”许明月父亲的声音传来…或许是隔了一段距离的缘故,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
“就你话多…”许母转身便同许父吵嚷了起来。
许明月听着两人的语气,无声地笑了笑。
“妈,我想吃你做的盐焗鸡了…”
“哎,等你元旦回来我就给你做,你们今年元旦,不能再加班了吧?今年十一的时候,就因为加班,连家都不能回。”
“嗯,我今年元旦一定回去。”许明月承诺着。
“回来就好…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许母本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是在许父的提醒下,只得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许明月笑着说了声好,放下手机后,便扭头看向窗外。墙上挂钟的时针拨了过数字十,窗外的灯火却依旧璀璨。
每一年都有无数怀揣梦想,抱负不凡的年轻人涌入这座城市,可是最终能留下的却始终寥寥无几。那百年时间里永恒不变的灯火,照亮的从来都不是方向,而是千千万万个年轻人的迷茫。
许明月从门口的冰箱里拿出了半瓶喝剩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酸涩的酒液划过喉咙,倒是让她的愁绪散去了一些。
从与母亲通话的情况来看,他们应当是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不过这种情况,想来倒也合理。母亲平时喜欢做饭,父亲则热爱钓鱼,他们平日里上网所看的东西大多也与他们各自的兴趣爱好有关。大数据推送早就不知不觉地将他们所处的网络环境打造成了信息茧房,因此他们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不算奇怪。
想到这里,许明月悚然一惊。
…
第二日一早,许明月便按照导航的指示,扫了辆共享单车,动身前往离她最近的公证处。
一路上阳光正好,微风和煦,道路两旁苍翠的悬铃木迎着朝阳舒展开躯干,生机盎然。
公证处的公证员笑容友善,只不过收费却很不友善。许明月最终是忍着肉疼拿到了一本厚厚的公证书。
接着,便是去附近的律师咨询律师的环节。
“这种情况下一般要先起诉平台,拿到网暴者的信息后再对对方进行起诉,不过根据现在的法院排期来看,光是第一步起诉平台,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坐在许明月对面的律师语气平淡,但是其中所表达的含义却能劝退大部分满腔怒火的受害者。
“那大约要多久?”
“三个月到半年吧,之前因为一些特殊缘故,很多法院都积累了不少案件,所以排期很长。”
“半年的话,倒也还好…”许明月轻敲了下桌子。
“这种案例先前也不是没有,不过大部分的都是口头道歉,情节严重的可能会有经济赔偿…这种判决结果与其所需要的时间成本相比,对于很多人都是得不偿失的。”面色沉静的女人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许明月。
许多人曾遭受过网络暴力,其中也有不少来找她进行过咨询,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光是听到进行诉讼所需要的时间后便默默退缩,选择了忍气吞声。
像许明月这样坚持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对判决的结果皆是非常不满。张静然成为执业律师的时间已超过十年,此刻她非常好奇,眼前的姑娘在听到她的描述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做错事的人,总要为此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有多小。”许明月神色认真。
…
当许明月走出律所的时候,卡里就只剩下了八百块钱。不过幸运的是房租前不久刚交过,上个月的工资也马上就要发下来了,这几天内如果不发生意外,八百块钱倒也足以维持生活。
她看了看网上有关于她的言论,已经开始逐渐减少,甚至热搜上连虞光的名字也不见了踪影。
世人大多健忘,又贪恋新鲜。前一日闹的满城风雨的事情,只过了两天便无人问津。
此刻正逢傍晚,天色虽然尚亮,但夕阳却已经开始缓缓地沉入云层之中。许明月抬头看去,只见整个天空都布满了瑰丽的橘红。
古人言:“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明天应当会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