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余晖下,在笼着丝丝热气的生态园里,他的话就像一把狼锤,倏地窜进时妙耳中。
把她直直钉在了空气里。
顾之夜站起身,扯了一根围在栏杆上的藤蔓,上面细小的尖刺,宛若一条鞭子,随着他手部的动作,在脚步挥出“呼呼”的划空声。
“不做?”
戏谑的问,比威胁更恐怖。
时妙是第一次感受到,顾之夜直面的疯。
她盯着男人握着蔷薇枝丫的那只手,有细细的血流滑到凸起的骨节上,一滴一滴的落在褐色的泥土里。
系统没叮。
可她已经意识到,那些装模作样的贴贴和讨好,是骗不了他了。
恋爱值、恋爱值,不爱上恐怕也要脱几层皮,断几段骨。
想要在顾之夜那里,攒够300分,哪里是她想的那样容易。
时妙垂头答道:“我做。”
她没有心情,一天的心情就像坐了个过山车,从高点俯冲而下, 把心摔在了谷底。
但她还得继续。
时妙往前滑了几米,将靠近脚步的篮子捡了起来,伸长指尖,堪堪夹起滚出去的几颗小白菜。
顾之夜挥着那根蔷薇条,与往常高冷的形象截然不同,散着点痞气和吊儿郎当,走在时妙的前面,转身进了中间的堂室。
时妙被门口的那道阶梯给拦住了,没有轮椅可上的坡道。
她想开口求顾之夜帮忙,刚张开嘴,又合上。
他是看见了的,可他如没看见。
时妙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除了“爬”以外,更好的办法。
“不进来?”
催催催,催命符啊!
她未必还能被他吓死。
“砰”!
是瓷器从高处摔碎的声音,惊的她一颤。
时妙恨恨地朝某处鄙视了一眼,咬咬牙,头向前倾了几寸,整个人被身体的重量往下带,顺势摔在了阶梯上。
膝盖与小腿处,被阶梯边上棱角磕的生疼,掌心触到瓷砖上,还带着被夏日炙烤的余温,像一块块碳火,在她薄裙之下蔓延开。
她瞄了一眼堂室那边,无声无息。
深呼口气,指腹贴在地面上,靠着手肘间交替,硬撑着身体往上挪动了几分。
耳边的玫瑰,被晒的干了水汽,耷拉着花瓣从她耳朵掉了下来。
时妙盯着那朵焉不溜秋的玫瑰,甩手就弹到了阶梯下面。
狗男人喜怒无常,一听到林暮辞就折磨她,这么一闹,她差点忘记了顾之夜是gay这件事。
特别是他的最近的表现,太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使她产生了错觉。
通过那些贴贴攒的积分,终究不长久,她应该好好想想,是把顾之夜当兄弟,还是姐妹?
摆正好他的位置,再诱敌深入。
“少奶奶,您怎么在地上爬?”
那得问那个顾狗子。
时妙抬眼凝着从侧门进来的佣人,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此刻狼狈的自己。
萍姐认识时妙,还是从她们的消息群里知道的,黄昊天之前调戏过她几次,她就求着老太太调到花房这边做事。
今天去前院帮忙,这会儿刚完事,回到小房子这边休息,就看到了在地上爬的少奶奶,她连忙将人到轮椅上。
不为别的,就光少奶奶帮她出的那口气,她打心眼里就想对她好。
她把少奶奶推进屋,转身的间隙,被对面隐在暗色中的人影吓得一颤。
“大少爷。”
萍姐垂头低声唤了一声,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
大少爷绝不是平常人眼里看到的那样,特别是那个雨夜,她被吓的连做了三天噩梦。
浑身血气,尸横遍野。
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在夜色中,透着如狼般的眸光,扫视周遭一切。
赤脚踩过的地方,一道道血脚印,触目惊心。
萍姐拿出药箱,蹲下去处理少奶奶腿上的淤青。
她的手才刚刚触及到裙边,就听到了冷森森的三个字。
“我饿了。”
时妙看到佣人的手一顿,眉眼一蹙、一弯,垮着的嘴角勾起一抹假笑,“那我去给你做?”
男人没回复。
她微笑着对佣人说了声不碍事,控制着轮椅就往厨房走,嘴里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嘀咕咕的。
“饿死你算了,顾疯子……”
顾之夜斜靠在椅子上,木门的影子斑驳的投在他黑色的衬衣上,隐在暗处的脸,有股莫名的笑意。
听话的,就很好。
他捋着那根带刺的枝条,上面的叶片碎了好些口子,与自己手心的伤口,十分搭配。
他随意的将嵌进肉里的刺拔了出来,凝固的地方汩了个小血珠,舌尖一舔,又汩了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似乎染了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