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幕天席地。萧瑟就这样怔怔瞪着双眼,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远望芭蕉枝上系,近前才辨是鸡栖……”她突然闻到了百里扶风发丝间的气息,“好香的皂角!”
鸡栖便是皂角。
对这个味道她熟悉不已。在浣衣坊三天,她三天都和皂角打交道,但味道如此纯正清新的她还是第一次闻到。
她鼻子灵,能分辨出常人鼻子里一模一样味道之间的细微差别。
百里扶风被压在废墟下几个时辰,发丝、衣裳上却保持着清香的味道。可知用的皂角特别。
“大将军贵为重臣,居然如此朴实。”
朴实之中亦有人为他精挑细选,精心洁净,想来家庭氛围和睦。
只是萧瑟不知道这个用心之人是百里扶风的母亲还是妻子。她未听说他成婚了,想来大抵是老母亲所为。
萧瑟见微知著,从百里扶风身上悠悠飘来的一抹香便推测出他私底下是怎样的。
他没有如京城中的贵子们一样使用昂贵的香料熏衣或制成香囊挂在身上,尽管他位高权重完全可以用得起。
“将军真是个实在人。”她看到他没有用冠,而是用木簪固定发辫。木簪古朴精美,造型别致,是一尾极简的鱼,尤为好看。
自然,喜欢繁复之人会觉得鱼簪太过于朴实无华,但在萧瑟看来,这与百里扶风低调沉稳的性子不谋而合。
“连衣裳都是麻的,京城里谁不是绫罗绸缎。唉!”
萧瑟东瞧瞧西看看,连他软甲下穿的是什么都看清楚了。
唯独他的脸……
他的脸栽倒在她颈窝里,鼻息阵阵吹到了她肌肤上。
“好痒!”
萧瑟还是第一次离男子这么近,第一次闻到男子的气息,以及……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与她的异常贴合。
若他也是醒的,想来同样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
只是一番脸红之后,现在她的心跳与他的不同步了,快了许多!
“百里将军醒一醒!”她当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厥过去了,“奴婢透不过气来了!”
也是奇怪,脸红过后就是窒息,还有不知所措的窘迫。
萧瑟不知道这是什么,总之有点儿难受。
她将之归结为——被压得太狠了!
可他纹丝不动,好像身下的她作为肉垫还挺舒服,甚至鼾声如雷,炸裂了萧瑟的耳膜!
尽管如此,她却是喜悦的。如此深沉的睡眠证明百里扶风没事了。
压便压吧,她正好把他当做一床棉被,在夜晚的秋风中不至于寒冷,更不会害怕。
她仰望星空,只见星辰璀璨,月牙儿弯弯。霜降了。
她从未过过这么温暖的霜降。只是如此耗下去,她要救舒窈的计划会被耽搁。
如何是好?
“救人如救火……”又困又饿的萧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把百里扶风唤醒,好尽快找到舒窈。
哪怕只是一具尸首,她也不忍心她一个人在地下待得太久。
“将军!醒一醒!”萧瑟在他耳旁高声叫唤,“别睡了!起床了!”
百里扶风完全没有反应,睡得要多死有多死。
萧瑟清了清嗓子继续,“将军!娘娘也和你一样被压在破砖烂瓦下,奴婢要去救娘娘!您忍心她一个人在地下孤孤单单的吗?!”
“娘娘……”
奇迹发生了。
萧瑟一提到舒窈,百里扶风清醒了,微眯着眼竟轻唤起舒窈的闺名来。
“窈儿……窈儿你在哪儿……”
这可把萧瑟听傻了,“将军怎可直呼娘娘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