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晓婉还是听了杨明明的话,没有声张,但她心里总不是滋味,人怎么能这么贪婪?靳二生家现在有几百只羊,每年光这一项,就足有20多万的收入。别人家牲畜很少,靠几亩山梁薄地,不穷才怪,谁又会把女儿嫁到这样的穷山恶水?
晓婉午饭后,也无心去休息,看见郝岳阳在书柜前翻书。她走过去,拍了拍岳阳的肩说:“想不想到山坡上看看风景?”岳阳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有此意。”
阳光柔柔的,从沟里吹出的风还有一丝凉意。路边的青草上,挂满了杨花,脚步踏过,杨花飞舞。两人走过河滩,几只喜鹊正在喝水。坡上的玉米已没过膝盖,地里的杂草很少,显然人们已锄过头遍。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山顶的时候,晓婉突然问:“你说怎么才能让大家富起来?”岳阳想了想,说:“难啊!啥企业也没有,打工都没地方打。”晓婉说:“村里人均耕地也就10亩多,人们一年有八九个月没事干,特别是那些单身,靠这10亩地,猴年马月才能娶上媳妇啊?”岳阳笑笑说:“你这天天忧国忧民的,那些单身汉年龄最小的也40多了,还娶啥媳妇?”晓婉说:“那就一复一日等死吗?”岳阳再没说话。
两人又走过一道山梁,岳阳突然说:“这里要想致富,还得靠养殖,你看多好的草坡,每条沟里,都有泉水,养殖的两个必要条件都具备了。”晓婉开心地说:“对啊!他们为啥不养殖呢?靳二生养着三四百只羊,给两个儿子在城里买了楼,买了小车,还娶了媳妇。”岳阳说:“那你回去动员一下,让大家养殖啊!开始少养一点,慢慢扩大规模。”晓婉皱眉道:“哎!大多数人没资金啊!”岳阳问:“三五万也没有吗?”晓婉说:“哪有,最近人们修房子,已弹尽粮绝了。冯二贵和刘守仁前几天卖了玉米,还了我一部分,每人还欠1万。那天我问周树仁,怎么还不娶菊花,他悄悄说,缺钱啊!稍微收拾了一下家,把多少年的存款花光了。”
岳阳说:“没本钱,干什么都寸步难行啊!”晓婉抓耳挠腮,皱着眉。
两人在一棵大榆树下坐下,前面是雨水冲刷的沟壑,深一道,浅一道,深的有十几米,浅的也有两三米,沟壑纵横如老农皲裂的手。峭壁上,歪歪扭扭长着一些荆棘和歪脖子树。晓婉突然问:“向银行最多能贷到多少款?”岳阳哈哈一笑,说:“个人贷款很难,除非房屋抵押,那也手续繁多,还得找关系送钱。如果有公司的话就好说了,现在国家扶持小微企业,贷个三五十万很好贷的。”晓婉一边思考,一边看着沟里飞翔的一只大鸟,像老鹰,又感觉小了点,像乌鸦,又比乌鸦大很多。大鸟在峭壁边盘旋了很久,最后落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
晓婉忽然抱住岳阳的胳膊,开心地叫道:“对了,我们成立一个合作社不就可以贷款了吗?”岳阳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说:“你看那只小鹰都被你吓跑了。”晓婉再看那只小鹰,快速挥动着翅膀,没几分钟,就飞到了山的那一边。晓婉把手放开,感觉自己好失态,脸红扑扑的。
晓婉站起来,赶忙说:“回村。”一路,晓婉脚步很快,像在飞,岳阳小跑,勉强能跟上。
岳阳回了村,直接开车回了他下乡的村——马军营。晓婉回到村委会,她马上打开电脑,查看合作社如何成立,看了好一气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去找杨明明,杨明明一个人正在宿舍裸睡,呼噜震天,身上盖着一件蚕丝被,大肚子和粗腿在外面裸露着,胸上腿上全是毛,像头大黑熊。晓婉在门口吼了一声,说:“明哥,回城。”杨明明停止了呼噜,晓婉又叫了两声,才睁开眼。杨明明一看是晓婉,嬉皮笑脸地说:“过来哥哥搂上一会再回吧!”晓婉也没理他,说:“快点,还有事。”杨明明又逗晓婉,说:“过来试试哥哥的好用,还是你老公的好用。”晓婉低声骂道:“流氓。”
在路上,晓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杨明明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问:“想起啥好事了?”晓婉又笑了几声,才说:“你那毛怎么乱长啊?头上一根没有,全跑身上了。”杨明明也不生气,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比那电影明星好看多了,你老公可真有福气。”晓婉也不笑了,睨了他一眼,再没说话。
杨明明开了好一气车,也不见晓婉说话,他又说:“哥哥咋才能和你好几天?”晓婉说:“等你头上长了毛再说。”
晓婉回了城,直接让杨明明把她送到工商局。晓婉把成立合作社的流程问得一清二楚,才满意地回了家。回到家,丈夫和两女儿还没有回来,她把家打扫了一番,把孩子们的脏衣服都洗出,又看了一会《云边有个小卖部》,丈夫才带着女儿回来。
文纯问:“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早?”晓婉开心地把成立合作社的事和老公说了一遍,又把致富前景说了好多。文纯开玩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你的工作做得真是一丝不苟,我想,小长征乡的书记乡长也不一定想这些问题。”晓婉叹了口气说:“他们想不想那是他们的事,我看到老百姓穷,我心里难受,我看到那些光棍孤苦伶仃,我心里难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