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
这是苏南枝多年来,第一次回头去看她与萧瑜的儿时经历。
就好比先吃了糖霜,再吃黄连,嘴里全是苦,早就把那点点微末的甜忘了,故而多年之后,很难想起从前吃过糖霜。
“哦,还有一回,我去皇宫里给你过十岁生辰,带了好多零嘴玩意,还带了我为你亲手雕刻的一块玉佩。去冷宫找你时,遇上萧子炎欺负我,你冲出来保护我,把他揍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发狠。你在冷宫里并无依仗,竟也敢揍太子,后来被萧子炎报复,险些把你打成残疾。”
也不知说了多久,苏南枝讲了很多童年往事,她不敢停,只怕萧瑜听不见了,就醒不过来了,就在她讲的嗓子发哑时,床榻之人猝不及防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最开始……为何我会踏上争权之路吗?”
“为了你。”萧瑜不知何时醒来,虚弱地睁开眼,声音也微弱极了,“十年冷宫,十年地狱,我受欺负惯了,对他人的谩骂欺辱早已习以为常,却唯独不能见旁人欺辱你。那日萧子炎欺负你,我恨自己弱小无权,才发狠心要出人头地。”
“最开始是为了你,当我开始掌权,尝到了权利的味道,就像猛虎嗅到了血腥,一发不可收拾。先是为了你,后来是为了我,现在,我只想为了你……”
苏南枝看着苏醒过来的萧瑜,抿唇一笑:“太子殿下醒了就好,我就去喊子桑叔。”
“你不……不唤我瑜哥哥了吗?”萧瑜有些慌张,下意识起身去抓她的袖子,却因动作幅度过大扯动伤口,疼得脸色苍白、倒吸一口冷气,无力地跌回床榻,狼狈又卑微。
苏南枝即将跨出门槛,背对萧瑜:“都是儿时旧称罢了。太子殿下是皇家人,我并非大庆皇室血脉,如何喊得起这一声哥哥?如今我也嫁人,若论关系,我是摄政王之妻,按理来说,殿下应当称我一声——”她顿了下,道,“皇婶。”
“皇婶……”
萧瑜品着这两个字,眼底藏匿着整个深冬寂寥的悲伤,他笑了,眼泪无声滑落在苍白脸庞上。
第六百八十章 照亮过他的一生
罢了,哎。
真的,回不去了……
无法挽留的人,就像抓不住的月光。
月光虽然抓不住,但确实照亮过他一生。
苏南枝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三十步之外戴着面具的萧沉韫,她微微一怔,随后提裙走下台阶,走向子桑怀玉:“子桑叔,太子殿下已醒,你去看看吧。”
“醒了便好。”子桑怀玉前去查看萧瑜的状态。
苏南枝朝前走去,走出浮生院时,与萧沉韫擦肩而过,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低气压。
她带着小君曜回了晗珠宫。
晗珠宫,寝殿。
苏南枝陪小君曜玩了一会儿,喂小君曜吃完御膳房做的菜羹,小君曜就睡着了。
上次的事情之后,那奶娘已被责罚,新换来一个奶娘,温言斐不放心,便让邹沐暖和冯清琅亲自搬来晗珠宫照顾小君曜。
上次春盛来信说,她已经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苏南枝很高兴,写了回信,让她务必有空来晗珠宫找她。
苏南枝忙完这些事后,邹沐暖和冯清琅把小君曜抱去了东殿照顾,而寝殿内只剩下她与暗影里的萧沉韫。
此时正是黄昏落日时,薄暮寒凉。
苏南枝拨弄着鎏金铜炉里的银丝炭,炭火发出噼里啪啦地细微裂响,在寂静如空的大殿里显得十分刺耳。
她沉默着。
萧沉韫就比她更沉默。
苏南枝脑海里回想起来,马背上,她带着萧沉韫一路赶回皇城时,他曾说过的话。
他说: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苏南枝了。'
‘如今的你,为了争夺王权,把孩子放在第二位。’
大殿里安静落针可闻,苏南枝面色出神时,身后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过来。
萧沉韫停在她两步之外,席地而坐。
二人坐在暖炉旁。
比起激烈的争吵质问,其实沉默更振聋发聩,争吵伤人心,冷战也更寒人心。
什么都不说,也就什么都不了解对方的想法,往往容易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今日,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终于,苏南枝开口问道。
“没有。”萧沉韫声音淡淡的,分明坐的离她离暖炉都很近,偏生感觉有些冷。
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
只不过是不想问罢了。苏南枝将拨弄银丝炭的火钳放进铜瓶内。
“今日我与萧瑜……”
“本王不想知道。”萧沉韫卸掉了鎏金面具,满脸疲惫与倦乏,他淡淡道,“你不需要告诉本王。”
“为什么不想?难道是因为不关心吗?”苏南枝心中一下子就有些酸涩。
“因为不想听。”萧沉韫垂眸,凝视着从窗外投在地板上的浅淡余辉一点点消失,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