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母亲说要带她进宫拜见陛下。萧静言知道,母亲是让她见李诵。
陛下是真的老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那双慈爱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笑着同她讲话。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李谊在宫中时,他们对陛下胡搅蛮缠的时候。
可是,他们已不再年幼。
皇帝说,想让礼部快些拟定吉时,他怕他等不起了。而母亲总是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祈愿陛下长命百岁。若陛下真能长命百岁,母亲何至于这么着急,把她嫁给宣王?
这样你来我往的寒暄太煎熬了,萧静言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她的任务就是要见李诵,李诵不在,母亲和陛下怎么会让她走呢?她第一次觉得偌大的皇宫这么阴郁。
过了一会儿,李诵才姗姗来迟。听说在是东宫崇文馆刚下了学过来的。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文尔雅地给人见礼。要向她作揖的时候,李诵有些顿住了。
他是个清高的人,他很少自降辈分的称她一声姑姑。现在,他们赐了婚,一时间,他想不到更好的称呼了。
萧静言道:“你还是唤我的名字吧。”
被她察觉出自己的尴尬,李诵笑了笑,道一声:“阿言。”
萧静言也是尴尬笑了笑,冲他轻轻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儿,我要无聊死了……”
李诵倒是答应得爽快,只见他向皇帝讲道:“阿翁,我们想去西苑射猎。”
本来就是要给他们独处的机会,现在两人要一块儿同乐,两人自然是答应的。只是,萧静言没想到,竟然能这么直接干脆?
离开甘露殿,萧静言终于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两个长辈面前默默无声了。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萧静言说。逃离了他们,趁现在,赶紧回家。
“你要去哪儿?”忽略了身边的李诵,没想到被他叫住了。
“宫里待久了怪闷的,我先回去了。”
李诵则是会意的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就是个挡牌的,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如果身后不远处的于公公也没有的话。
萧静言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还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啊!“……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宫里待久了怪闷的,去打猎也挺好的……”
“你会骑马吗?”
“小看人,我七岁就会骑了!”萧静言怕他轻瞧了她,不服输地说道。“不过,我可不会射箭啊……”她补充说道。
“没关系,你也不一定非要上场。”
甘露殿往西偏北就是西苑了。两个人一路走着,默默无言。从前,两个人彼此没有什么身份的时候,倒是能寒暄几句。现在,萧静言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有时偷偷打量李诵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来,喜怒不形于色还真是帝王必修课程啊。
但是,一路上总不能一直僵着吧,说点什么吧?
“郑瑛还好吗?”她问道。
“我们挺好的。”他说。
知道你们好我也没问你们啊……萧静言是在自讨苦吃。算了,还是闭嘴吧。
“你好像很紧张?”李诵问她。
“有吗?……”萧静言紧绷的脸笑了笑,“没有吧?……”
李诵好像看穿一切的样子,他没再追问她的状态,而是换了个话题:“宫里待久了是挺无趣的,所以我喜欢来打打猎,换换心情。”
“我其实待哪儿无所谓,身边有能说话的人就行。我家里也没什么人啊,但是韦妃在,我就不会感到无趣了。”
“看来谊弟和韦妃相处得不错。”
“是啊,”说起这个来,萧静言可有得念叨,“成婚前二郎哭的比我还惨,说什么我不喜欢韦妃不要塞给我……那是因为他没见过韦妃,现在相处久了不都……”挺好的吗?……
其实她并没有暗指此时他们两个的意思。
“我是想说……也许二郎见过了……也不见得那么喜欢……”好像越描越黑。算了,真的,还是乖乖闭嘴吧。
李诵则是憋着笑,“看来,你不说话确实是最好的。”
李诵给她挑了一匹骏马,看上去甚是乖巧。方才的窘迫让萧静言谨慎了言语,就让她沉默的尴尬至死吧。
小时候,几位兄长带她跑过马,就在长安城郊外。兄长们只管快意狂奔各比输赢,根本不管她,后来在郊外迷了路,哭了一整天,府中找了她一夜,那时候,她甚至认为她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安城的天也会这么黑。
现在,李诵策马杨奔,去寻找园中的猎物。她远远的在他身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孤独和无助。
如果她不会嫁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她为什么一定要嫁他呢?萧静言永远想不明白。她经常进宫来玩是大历八年李谊入东宫以后的事。在那之前,母亲偶尔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