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初科举兴盛以来,寒门子弟多了上升的机会,特别是则天时代以后,科举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
所以,不仅是寒门子弟会参加科举考试,五姓七望中也多有子弟不得不参加科举来获得天子青睐以提升和巩固家族的影响力。
但是,寒门没有高门望族那样的钱财和人脉,有些甚至是穷乡僻壤的书生。
因此,很多人进京赶考,没有人可以投奔,往往会寄宿寺庙。甚至是一年到头都待在寺庙里,日夜苦读。
故而,八月早晨的观音寺人最多的不是一心求子的信徒,而是早起去买书的士子。
“脚步匆忙,不想冲撞了郎君和小娘子,罪过罪过!”
萧静言和李诵并肩走着,就被一个抱着书急着回去复习的白净书生撞上,满怀的书顿时撒地。
“无碍。”萧静言被护在身后,李诵则是温和客气的帮他拾起书册。
那人匆匆谢过,便往寺庙后院跑去了。
“忙里忙慌,离科考还有好几个月呢。”萧静言吐槽着。但她绝不是介意自己被冲撞了,在她眼中,这可不是读书人该有的温文尔雅。
世家子弟纵使纨绔,遇事也不会这样没有体面。
“十年寒窗苦读,你以为是开玩笑的?”他淡淡道,“走吧。”
“我们家亦有苦读进士,也不曾见过这样的。”
“世家是几代积累起来的书香门第,不然你以为你兄长那样的人,能轻轻松松看出韦执谊的不对劲?”
萧静言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生存环境的不同,注定了他们的行事和眼光与世家子弟大不相同。
“我也不是看不起他们。”萧静言解释道。
李诵轻笑,暗戳戳点了事实,“如果你不是萧氏之女,你的学识还真入不了世家的眼。”
萧静言苦着脸,这不是说她婚姻嫁娶胜在门第吗?
“我又不用考进士。”
“可是你连女红刺绣都不会。”
“我也不用做那些。”
“高门中,也有是不参加进士考试而位列宰执的。”他停顿下来,很认真细致地与她讲道理,“进士的诗词歌赋、策论,他们不是不会,而是他们通过门荫就可以获得高位。”
“所以阿言,”他补充说道,“有些事情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
又被训斥讲一番大道理,萧静言只能悻悻地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我算是知道你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学的都是什么了。”就此,李诵似乎想明白了,说道,“他把你宠得太过,所以你这么喜欢他。”
萧静言没有否认,借他的话,她也才想明白自己曾经为什么那么依赖李谊。
和他在一起确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他一张嘴就可以给她解释清楚很多事情,但事实上她还是没有从本质上明白。
萧静言的小手悄悄地牵上了他的。也许她母亲真的是对的,是神灵成全了他们。
在殿中央,矗立着一座观音像。二人虔诚地敬了香,然后规规矩矩地把流程走完了。
对于两个不是那么信神的人,要走完这套流程也不是难事。反正他们在郜国公主面前做做样子不是一回两回了。
两人才刚要出殿门,就听到后殿有动静闹起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渐渐地围观人群多了起来。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萧静言随机的,找了一个路人问道。太子可不能轻易的到拥挤人群中去,万一真的有人认出来,那麻烦可大了。
“几个读书人,谁也不服谁,吵起来了。”
当是辩经呢,萧静言暗自吐槽。
“你去外面等我,我去看看。”太子可不是凑热闹,虽说是文人,事情闹大了捅到御前这样的事还是有的。
萧静言不答应,小脚步跟着就过去了。
他无奈,“那你好好跟着我,别乱说话。”
他们找了一个人少的僻静角落,视线不是最佳,但大概也能摸清状况。
只见一个白衣素净的,被另外三个推搡责骂着。
“现在河北的藩将怎么可能还让人出来参加科举,你一定是河北派来的细作,来探听长安情报的!”
“河北人士亦是大唐子民,如何不能参加科考?”
“就凭你是细作!”
“你说是就是?”
那个河北士人正是他们刚刚进来时行路匆匆,冲撞他们的那个人。
“……”萧静言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诵轻声打断:“别说话。”
难道现在朝廷和河北用兵,河北治下的人就不能参加朝廷科举吗?萧静言不解。朝廷也没有明令禁止啊。
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萧静言望着李诵,心里百般疑惑。
几人还是无休止地吵着,这要是再不出来人来调解,都能打起来了。
萧静言侧目,紧张地又望了李诵一眼,不是吧,